「什麼?!」姜妄南嚇得轉過身去,「為什麼?夫君明明立下汗馬功勞,為什麼還要這樣?」
蕭權川拂了拂他髮絲中的雪花,微笑道:「正因為如此,為夫才會被盯上。」
姜妄南急得眼淚快出來了:「可是,夫君並無叛逆之心啊,他們怎麼這麼壞?那我不要進宮,我們立刻走,現在就走,走到哪就算哪,好嗎?」
蕭權川握住他顫抖的肩膀:「南南,為夫確實不想再做皇帝,本來以為平叛了舊越軍,就可以全身而退,然而,現在到了這個局面,不是我們能走得了的。」
姜妄南眼睛紅了一大圈:「我不要,我不要,怎麼會變成這樣子?我不要夫君進宮,夫君別去,我也不去。」
「南南,如若不去,就是抗旨不尊,正好會給他們一個名正言順追殺我們的理由,到時候,我們會不得安生,孩子們就是逃犯的後代,就算能躲到他們長大,那他們以後怎麼做人?」蕭權川冷靜分析道。
姜妄南啜泣不已,緊緊抓住蕭權川的手,急得直跺腳:「那怎麼辦?怎麼辦啊?」
蕭權川拿出帕子細細替他擦拭眼淚,以最平靜的口吻說出最叛逆的話:「只有一條路可走,那就是,反。」
「……造反?」
蕭權川頜首:「不錯,為夫已經做好萬全之策,萬事俱備,只欠東風。」
姜妄南聽不懂,問道:「什麼是……東風?」
「進宮。」
翌日,天還未亮,姜妄南和蕭權川共騎一匹馬,一前一後,從任府出發,一路往東。
在漫天飛雪之中,馬不停蹄奔向即將天翻地覆的京城。
從錦州過去直達目的地,需要經過六道城門,首先,第一道城門,是威州的。
「站住!報上名來!」城衛橫起紅纓槍,按規矩一舉攔下不知由來的人。
「吁——」
蕭權川二人堪堪停在高大的城門口,他拋出一道明黃聖旨,漫不經心道:「奉旨入宮,還請讓行。」
那城衛道:「按規矩,煩請下馬搜身,不能攜帶武器進京。」
姜妄南看了眼蕭權川披風下的佩劍,心口一緊,低低喊了聲:「夫君……」
只見蕭權川面色不驚,道:「把守城將軍叫來。」
城衛道:「小的也是按規矩辦事,就算將軍來了,也必然要這麼做。」
「何事在此喧鬧?」一身著盔甲的中年男人威嚴走出來,一見到蕭權川,眉毛當即跳了一下,「咳咳,怎麼了?」
城衛一一道來,那將軍嗯了一聲:「你做的沒錯,不過,你一看便知,他身上哪裡能藏武器啊?還用搜嗎?」
城衛頭上一串問號,鞋子裡衣服里甚至頭髮里,哪裡不能藏?
那將軍打哈哈道:「好了好了,他趕時間,就放他進去,開城門!」
「可是……」城衛打死也不相信,他家將軍歷來秉公辦事,怎麼就這般敷衍了事?!
那將軍不耐煩踹了他一腳:「還不快去啊!」
「是,是。」
笨重的城門軋軋而開,那將軍趁機走到馬下,神情肅穆,暗暗抱拳,低聲對蕭權川道:「陛下,一路保重。」
原來是效忠蕭權川的人,太好了。
姜妄南提在嗓子眼裡的心臟總算回到原處。
接著,二人一馬依次通過瑞州、開州、連州、京城,一路通暢,毫無阻礙。
遑論蕭權川身上流的是誰的血,此時此刻,他蕭權川本人,就是一份明晃晃的通行文書。
皇宮守衛森嚴,免不了又要搜身,這一回,是羽林軍統領來迎接,蕭權川很給老朋友面子,的的確確下馬接受搜身。
姜妄南的心又狠狠一跳。
但見那大統領摸到蕭權川腰間的劍柄,抬了抬眼,對上蕭權川的綠眸,又匆匆垂下眼帘:「走吧,跟我來,陛下在養心殿。」
蕭權川牽著姜妄南的手,悠悠跟上,那神情愜意得很,就好像回到了許久沒見的老家。
「夫君,等會兒就要見到蕭廣樓了嗎?」姜妄南從未見過那人,有點怵。
「嗯,南南別怕,為夫自有安排。」
「好。」
走過一條又一條宮道,胭脂香味仿佛已經浸透在空氣里,嗆得姜妄南咳嗽好幾次,時不時有女子的歌聲悠揚傳來,還有酒味濃郁襲來,似乎走三步一樂坊,五步一酒肆。
過路的宮女穿著薄薄的透視衣紗,身姿曼妙,走路的姿勢不再端莊嚴謹,反而肆意扭著腰肢,隨處可見喝醉的太監侍衛,有的倒路邊就睡,有的站在牆頭大聲嚷嚷發瘋。
姜妄南覺得很可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