穗歲這些日子來,身體明明日漸恢復了過來,精神卻徹底丟了一半在四夫人那邊,即使什麼都不做也經常會覺得疲倦困頓。她總覺得那七日欠下的安眠,或許這輩子都補不回來了,有時候就也與禾山打趣:
「這下好了,以前只有你整日睡不太醒,現在我們兩個都渾渾噩噩了。」
兩人困頓了就各自尋個角落安眠,醒來穗歲就繼續聽禾山說神界的故事。說著說著,她便發現了些奇怪的地方。
穗歲在人與鮫魔兩族之間都生活過不算短的時光,卻因始終被囿於一角,只知道自己周圍彈丸之地的事情,對於任何一族的全貌與歷史均局限在文字或是他人的描述里。
禾山卻完全相反。
他對神族的族人、神官們做些什麼都非常清晰,對於其他種族的了解也遠在穗歲之上,可是從禾山的敘述之間,穗歲卻找不到任何他存在的痕跡。
任何一個人談起他身邊的事物,總是要比從別處得知的那些更帶有自己的情感,從喜愛、無感或是厭惡的角度出發,講述出來的時候也愈發生動有趣。
但禾山對他所告訴穗歲的一切不帶任何情緒。穗歲在母親房裡見過一本前朝史冊,史官只做記錄,也是這樣沒有任何情感,把批註解讀的權利完全交予讀書人手上。
他好像是在神界空中漂泊的遊魂,冷靜旁觀著世間萬物,不入其中。所以故事裡沒有半點他生活過的蹤跡。
穗歲原本是想從禾山的講述中,揣測出他在神界到底是做什麼的,進而推度他為何墜入孽海。
時到如今,她還是猜不出。
「你在想什麼?」禾山開口打斷了穗歲的思緒,「是困了嗎?還是我說得太過枯燥,讓你覺得無趣了。」
說完他有些慚愧地笑了笑:「抱歉,我還從未和人說過這些。」
這是實話。穗歲覺得這些神界的靈物和景象,換任何讀過些閒書的人來講述,都能說得比禾山更游心駭耳、引人入勝。偏偏他講得像枯燥的經文,半分感情都沒有。
若不是聲音好聽,穗歲的心思又不全在神界的故事裡,她精神再好都要睡過去了。
她在此之前,好像都沒聽禾山說過這麼大段大段的話。不管是出自對她受了重傷的憐憫還是別的,穗歲覺得只要禾山能一直在她身邊說這些有的沒的,日子再苦,她也能撐著過下去。
「我只是在想……二十八星宮你都捏碎了說與我聽,這最後一宿講完了,下一個你要說什麼。」
禾山往身旁記錄日子的刻板看去,指尖微動:「沒有下一個了。」
「嗯?」
「算算時日,你注在青狼魚皮下的毒,也該發作了。」
【作者有話要說】
穗歲:好無聊啊……
禾山:那我講點故事給你聽。
穗歲:謝謝您,更無聊了。
第13章 「如果你是神族……我不會讓你被圍困到這一步。」
穗歲猛地起身,動作太快重心不穩,被身下的石凳絆了一下。
禾山眼疾手快地到她身旁攙了一把。
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扶在穗歲的前臂下,兩相對比,看起來她的手臂如此不堪一折。
沒等禾山將她扶穩站好,穗歲卻應激般地將他的手揮開。
禾山微微一怔:「我無意冒犯。」
「你知道了?」穗歲不敢去看禾山,接連問道,「什麼時候?」
禾山悶聲片刻,才開口:「我那日拿起魚皮就聞到了咤腥水的味道。你放心,尋常人聞不出來異樣的。」
若非五感衰退,無需親手將它拿起,在更遠的地方禾山都能聞到那微弱的味道。
這些咤腥水取自一種靛青色的毒水母,是壬風眠收集來給她的,為防被禾山誤碰,她一直把那裝著毒液的瓷瓶帶在身上。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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