穗歲笑看著他,語氣間卻有些嗔怪的意思:「給過年準備的新衣裳,能是一樣的嗎?」
可是說完,她卻愣住了。
過去的十年,有人教給過他要怎麼過一個新年嗎?
這淨幾明窗的屋子裡裝著一個奔逸絕塵的仙子,有無數人為他掃盡階前雪,卻沒有人敢上前為他在除夕夜粘一對春聯。
仙使是最不需要辭舊迎新的人。
他日復一日地生活在這裡,無冬歷夏,沒有一點變化,也不可以有一點變化。
這樣想著,穗歲就握住了仙使的手:「沒關係,以前沒有的,我都替你補回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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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他睡著了嗎?」
「嗯,」穗歲點頭,「我看著他睡的。」
那藥她已經換了好幾貼方子,這一貼最為管用,可以讓仙使入夜以後咳得不那麼厲害,能有整夜的好眠。
睡得好了,他近日氣色都好了許多。
「那藥我放得比昨日更多一些,睡到辰時不成問題。」穗歲有些擔憂地往院門外看了一眼,「只希望村中不要有突發事宜,若被人發現我不在屋內……算了,不說了,壞事總是越說越容易靈驗。」
「用不了多久的。」姜林暉說,「我們現在出發,子時前就能趕回。」
幾日前穗歲拜託姜林暉打聽李家父子如今身在何處,做的是什麼工,是否有什麼把柄在工頭甚至是郡守和州牧手上,好早做打算。
若是之後能將他們在外的一切蹤跡抹滅乾淨,把人帶回來,或是送去一個無人知道身份的新地方就好了。
可是姜林暉按照穗歲所言尋到那位李家父子後,卻並未所動,只是第二日半夜回到漁村,對穗歲說:「你可願親自去看看他們在外的生活?或許屆時你的決定會有所改變。」
彼時穗歲滿心撲在如何讓仙使睡得更加安慰一些上,只當這件事哪怕交由姜林暉這樣身份的神官而言都有些強人所難,並未多加思索。
如今細細想來,他當時答應得那般爽快,說明在姜林暉看來這原是個不在話下的委託,那麼問題大約是出在那李家兄弟二人身上。
確認一切準備妥當後,姜林暉把神農尺遞給穗歲,示意她握著神器的另一端,就施了瞬移的法術。
呼吸之間,二人落在一個十分氣派的庭院中,穗歲站穩腳步後鬆開神農尺,下意識地四下張望,試圖尋找一個藏身之處。
「旁人見不到你,我施了法術。」
穗歲不禁挑眉,她失去靈力有一陣子,竟然已經忘了他們可以隱身這件事。連仙使都看不破姜林暉的結界,人界尋常仙人自然是不能發現他們蹤跡的。
「這院子……好生氣派。」於是穗歲大大方方地打量起身處的庭院來,「這是哪裡?」
「是李芙父親,李向陽的屋子。」
「你說什麼?」穗歲驚呼。
這怎麼可能!
按照李嫂與李芙的說法,他們李家兄弟二人不過在尋常工地上做工,哪裡缺人就去哪裡,總歸是些賣力氣的差事,大差不離。
雖然按時寄錢回家,但每次數額都不多,將將夠李嫂與小芙兩人生活,說剩餘的都寄存在錢莊裡,等著收利息,過些年一同帶回村子來。
這得多少利息,才能蓋下如此氣勢的宅子?
連廊下懸掛著精緻的燈籠,四處皆是考究的庭院石與修剪齊整的景觀松——穗歲不曾親眼見過這樣氣派的裝飾,卻也明白這講究與氣派背後,需要多少真金白銀才能堆出這麼些名堂來。
「若是不信,你隨我來。」
第35章 請神君大人在仙使發現之前殺了我。
姜林暉輕嘆一口氣, 引著穗歲往屋內走去,邊走邊說:「李氏兄弟二人確實一開始是在碼頭上做苦力活的,只是二人不知怎麼得了一孤寡船主的賞識, 被認做乾兒子,從此做上了航運的活計。」
沒過兩年,船主因病逝世, 把全家的財產交給了兄弟二人, 原本他們也不是愚笨之材, 兩年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, 將生意操持得像模像樣。
與兄長李向霽相比,李向陽做事更加圓滑,經商的腦子雖不如兄長那麼活絡, 可說起場面話來是無人能敵的。二人略一合計就給李向陽捐了個芝麻小官, 從此官商勾結,如今在南方佢河航道上也算是有臉有面的人物。
買下這樣的院子對他們來說早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,他們甚至在佢河沿路幾個重要的港口城郊都置辦了房產。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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