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低頭喝茶的時候,她忽地瞥見一件東西,愣了一愣。
他的下唇上有輕微的破口,泛著紅,在他病得沒有什麼血色的雙唇上,顯得格外顯眼,甚至有些艷麗。她忍不住就多看了幾眼。
雲別塵覺察到了,抬眼望她,「又在看什麼?」
「你這個傷……」
「病根發作得太厲害的時候,忍痛咬的。」他放下茶杯,輕描淡寫,「所以才讓你記著,修行切不可貪快,千萬不能再有走火入魔之事,要不然,像我一樣傷了底子,往後就有得受了。」
「好,我知道了。」黎江雪低頭訥訥。
你放心,我胸無大志,死過一次後才穿越到這裡,保證混吃等死,躺平到老。
她把視線從他唇上的傷口處收回來,總覺得唇齒間還殘留著一絲血腥氣,微甜,又柔軟,在密不透風的暗室里,和細密的毛毯一起糾纏。
不行不行,要是讓他知道,自己看著他,心裡卻想著和那個小道侶做的不可言說的事,那脾氣再好的師尊恐怕都要翻臉了。
正逢此時,他叮囑她:「你這些日子,先以休養為重,待我的身子好些,我便領著你修行。你如今一切都要從頭來過,我會陪著你循序漸進,你不要心急,記住了嗎?」
拖著病軀,好不容易教出個徒弟,卻又一夜回到解放前,也真是挺不容易的。
黎江雪感動於他的認真負責,連忙端正了態度,聲如洪鐘:「是,師尊的教誨,弟子絕不敢忘。所謂師者如父,師尊待我如此耐心,我將來必定將您當做親生父親一樣孝敬,定不辜負您的恩情。」
「咳咳……」
她想著,古人最喜歡天地君親師這一套,還為自己搜腸刮肚憋出這麼一段話,而沾沾自喜。不料雲別塵卻突然咳得厲害,掙扎著抬眼看她,目光一言難盡。
「誰,誰教的你這些?」
她撓撓頭,「你不愛聽啊?」
這人連連搖頭,一副好氣又好笑的樣子,忍了好半天才道:「你能聽我的話便好,往後不許再說這些了。你要是再叫我一句……父親,我就不再管你了。」
最後半句話,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擠出來的。
黎江雪頹唐稱是。
果然拍馬屁也很講技巧,不然賣了乖還不討好。
她被雲別塵掃地出了門,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。她伸了個懶腰,打算去問問唐止晚上吃什麼,是不是他管飯。結果一仰頭,整個人忽然呆住了。
深藍色的天幕上,一顆顆火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,正划過夜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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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話要說:
阿雪現在並不知道,這裡是女尊世界哈哈哈。
第3章
她張大了嘴巴,目不轉睛地看著,直到聽見唐止叫她:「少主,你幹什麼呢?」
「你看,是火流星啊!」她激動地指著天上,「今天是什麼大日子,竟然有這樣神奇的天象。」
不料唐止只看了一眼,就笑了:「我當是什麼,這不是夜夜都有的嗎?」
「什麼?」黎江雪的嘴張得能吞雞蛋,「你們這兒是什麼條件啊,每天都下流星雨?」
「你再看看,那是什麼?」
她照著他的話仔細看去,看到眼睛發酸,終於看出了一些端倪。
的確不是流星。
與她記憶中的,拖著長長尾巴划過天幕,轉瞬即逝的流星不同,這些奪目的光點是在夜空中來回遊弋的,它們的本體是一個個熱烈的火球,身後曳出燦爛的輝光,就像彗星的彗尾一樣,美麗得近乎夢幻。
它們在夜空里巡迴遊蕩,將原本已黯淡不見的雲彩,重新賦予晚霞的絢麗。一來回,便投下一片明暗。一往復,便編織出一個人間。
不過細看之下,那些熊熊燃燒的火球,似乎是有羽翼的。
「那是火䴉。」唐止解釋道,「是被天人放飛出來,用於夜間照亮的。一共十八隻,循環往復,夜夜如此。其實白天也在,只是陽光太亮,你看見了也只當尋常飛鳥罷了。」
黎江雪不由驚嘆連連,轉眼又問:「為什麼要它們照亮啊?月亮不夠用嗎?」
身邊人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她,「還月亮呢,相傳千年前就不見啦。少主,你這一次走火入魔,損傷真的有點大,現在腦子比我還不好用了。要不咱們跟師尊說說,晚些練功,先醫腦子吧。」
她無暇和他鬥嘴,只仰頭望著天空,久久不能言語。
這個世界竟如此光怪陸離,而又,如此美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