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不知道是夜裡風涼,還是心涼,她微微打了個寒顫,輕聲道:「太荒唐了。」
身邊人「嗯」了一聲,聽不出是附和,還是詢問。
她猶自意難平,「就為了一個文吏,一個文吏啊……」
秦母是小鎮上的商人,沒有太多的見識,在她的心目中,只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要讀書,要當官,要讓人看得起。在她所能接觸到的那一方世界裡,她認為有一個在縣衙當文吏的親家,就是自家高攀了,往後一定能在女兒的考學之路上提供幫助,謀取便利。
所以,為了這門親事能順順噹噹地進行下去,她不惜害死了崔南屏,又把一個無辜的男子娶進門,守著夜夜空房。而她還沾沾自喜,自以為做了多好的一筆買賣。
可是黎江雪知道,一個文吏,根本無法在科舉的考場上,對秦珍有任何的幫助。她作的惡,是白作的,死的人,也是白死的。
所以她格外憤怒,卻又無處發泄。
「師尊。」她輕聲問,「真的就這樣算了嗎?」
雲別塵看了她一眼,聲音辨不出贊同與否,「你待如何?」
「我不知道,我只是為崔南屏不值。如果是我的話,我要秦家給他立上牌位,初一十五,供奉不斷,不然,不然我就說,會有冤魂來索他們的命,要他們每日活在提心弔膽里才好。」
身邊的人沉默了一會兒,低低地咳了兩聲,「這些對崔南屏沒有意義,什麼香火供奉,他都已經收不到了。」
「那……那秦珍的夫郎呢?他也應該知道真相,這樣的人家,他即便想和離也是正當的。」
「這些事,我們外人不便插手。」
「師尊?」
雲別塵的臉在夜色里,顯得格外的清冷,「世間男子,以妻為綱,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,說的便是如此了。想要和離,又哪裡有說的這樣簡單?即便真能和離,他回家後的日子也未必好過。我們不是他,不能替他去生這個事端。」
「真的就只能這樣了嗎?」黎江雪只覺得胸中一團邪火,燒得難受。
雖然在她原先的那個世界,同樣的事性別對換,也從來不新鮮,但她仍舊感到憤怒,一以貫之的憤怒。
「你不會覺得,這對他們兩個人,都太殘忍了嗎?」
「這個世界,對男子何曾不殘忍過?」
雲別塵回答得非常平靜。他半邊身子都被她扶在懷裡,明明是這樣親近的一個姿態,說出來的話卻讓人聽著心涼。
黎江雪思緒轉到一處,忽然脫口而出:「那麼,既然別人已經夠殘忍了,至少我們不應該。」
她只覺得身邊的人微微一怔,從她懷裡離開了一些,「什麼意思?」
「我是說,我們山上關著的那個小道侶,他的日子應該也不好過吧。」她一時激動,倒把一直藏在心裡的話都說了出來,「師尊,我們不該那樣的,不然我們和秦家,和那些不把人當人看的,就沒有什麼區別了。」
眼前人有好一會兒沒說話。
他只是看了看她,輕輕地把手臂抽了回去,他的手從她掌心滑過,令她陡然一驚。那麼涼,涼得讓人害怕,顯然今夜是真的損傷很大。
她忽然就很後悔。
「師尊,我不是那個意思。」她連忙道,「是我話說重了,我不是怪你。」
雲別塵只是攥著衣領,吃力地喘了幾口氣,「我沒事,你也並沒有說錯什麼。今夜辛苦了,快回去休息吧。」
「師尊……」
「我有些累,我先回房了。」
黎江雪沒能拉住他,他避過她的手,步伐匆忙地回了房間。只留她自己懊惱,小道侶的事大可以往後慢慢勸,不該一時情緒激動,偏在今夜和他提這個。
而雲別塵關上門,將背抵在房門上,確認屋外的人並沒有跟來,身子脫力似的向下滑了幾寸,忽然猛地吐出一口鮮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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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話要說:
這本明天就要入v啦,會有萬字肥更掉落,謝謝各位小天使的支持。(鞠躬)
我不知道我的腦洞能不能讓大家喜歡,但我會努力寫好這個故事。
第25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