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捂著心口低咳了幾聲,聲音卻更溫柔:「崔南屏,你記得,這世上的男子並不為女子而活,不論境遇如何,得良人與否,都要好好地為自己活著。還有,雖然如秦珍之流不在少數,但天下女子並非盡皆薄情,也有……值得託付終身的。」
「真的嗎?」面前人淚眼朦朧。
他微微一笑,「我為何要騙你?」
崔南屏盯著他看了一會兒,忽然破涕為笑,「所以那位小仙長,就是值得您託付終身的人嗎?」
「我……」
「年紀雖然小了些,但瞧她護著您,為您擔心的模樣,倒是當真上了心的。」眼前人笑著,輕聲感慨,「真是讓人好生羨慕。」
雲別塵驟然讓他噎住,倒不知該作何反應。
就聽他道:「仙長勿怪,我自幼在府中伺候,學著看人眼色,後來又流落青樓,誰人眼中有情,誰人心裡無意,我都能看得明白。您與她雖師徒相稱,卻或許比世間大多數的夫妻更情深義重。只是,我還有一句閒話想要多嘴。」
「什麼?」
「雖然我見識淺薄,不知那害我的人想要尋找的是什麼,也不知仙長有何等的深謀遠慮,但我總瞧得出來,您不但一心為那位小仙長好,殫精竭慮地護著她,且還盡力將她蒙在鼓裡……」
崔南屏轉了轉眼睛,因帶著淚光,眼波格外晶瑩,「但是,男子的一片痴心,若不說與她聽,她是不會知道的。我便是前車之鑑了,仙長,您可千萬不要苦了自己。」
雲別塵沉默了片刻,輕輕地揚了一下嘴角,像是在笑。
「我知道了,多謝你。」
他凝神聚氣,面前的空氣中亮起幽幽光華,水色靈流如波光流轉,逐漸形成一道門的模樣。門的另一端隱約傳來鐘鼓聲,幽遠莊嚴,召喚散落世間的孤魂,歸往它應去的故鄉。
「去吧,崔南屏。」他說,「下一世要好好活。」
崔南屏溫順地走進那道門裡,在身影即將消失前,忽然回頭向他笑了一下,「我不知來生是福是禍,但我願仙長,得遇良人,此生不負。」
往生之門,轉瞬即逝。
雲別塵站在光華消散,空空蕩蕩的屋子裡,只覺得既心酸,又怔忡。得遇良人,此生不負……
他的身子忽然搖晃了一下,匆忙跌坐回椅子裡,伏在桌沿上喘息了許久,才將那一股將要涌到喉頭的血腥氣壓下去。
崔南屏留下的傳信符,還靜靜地躺在桌上。他拾起來,小心地往裡面注入靈力,符紙閃過一道微弱的光,忽地從邊角燃起火苗,險些舔上了他的手指。
他一皺眉,將它扔進燈盞里,它很快就捲曲焦黑,化作了灰燼。
這並不讓他很意外。
操控崔南屏的人顯然很小心,符紙上是下過禁制的,只許她烙下契印的妖物使用,它察覺到他是外人,便立刻自毀,不給他半點追蹤的機會。
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氣,眉心不由緊緊擰到了一處。
崔南屏只是一個普通人,什麼靈根、靈流,都一概不懂得,他只能懵懂地說出,黎江雪身上有他在找的那種氣息。
他背後的人究竟是誰?她為什麼要操控無辜的魂魄,將他催化成妖物?他是唯一的受害者,抑或別處還有更多?
以及黎江雪的靈根……終究是個問題。
他戴在她脖子上的那東西,管得了一時,管不了一世。既然連崔南屏都能看出端倪,那將來遇到修為高深的,只會露餡得更快。
他要做的事,必須加快腳步了。
雲別塵只覺得很累,徹骨的累,只消稍一放鬆,就想癱倒在身下的椅子上,沉沉睡去。但他咬了咬牙,還是支撐著自己站起身,走到室外。
外面已極靜了,經過半夜的忙碌,得知妖物終於被除去,秦家眾人應當都如釋重負,此刻已安然入睡。
他緩步來到黎江雪的房門外面。
她還保持著在山上的習慣,房門並不落鎖,從無防人之心。他輕輕地推門進去,借著外面的光亮,就見她睡得正熟。
他不由微微笑了一下,小心地伸出手,在不吵醒她的情況下,慢慢地掀開她的被子。
少女肩頭的衣衫還是破的,那是今夜早些時候,被骷髏形的崔南屏一口咬在肩上造成的。他可以看見,其下纏繞著布條,應該是她自己囫圇包紮的,但包得並不好,潦草鬆散,有斑斑血跡滲出。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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