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個人之間,隔著八丈遠。
就聽雲別塵在身後輕聲叫她:「你幹什麼?」
「沒有啊。」
「不高興了?」
「師尊誤會了。」她悶聲道,「古人有云,男女三歲不同寢,七歲不同席。雖然師尊是我的長輩,我做弟子的也不好太過僭越,應當懂得禮數。師尊要教會我的禮數。」
這最後一句,明擺著是拎出他先前的話來作筏子。
身後的人靜了靜,輕聲笑了一下,「你在和為師賭氣嗎?」
「我哪敢啊。」
「那你知不知道,總拿後背對著師尊,也不禮貌?」
他的聲音既溫且軟,尾音還微微上揚,在黑夜裡聽著,格外往人的耳朵里鑽,鬧得人渾身上下都酥起來,處處都不對勁。
哪怕她竭力不去注意,他身上淡淡的清香還是會傳過來,在床帳之間,尤其分明,和被褥枕頭卷在一處,好像要將她整個人撅住,拖進去。
黎江雪狠狠地咬緊了腮幫子肉。
如果此刻,換作任何一個別的男人,比如那日客棧里,做暗門子攬生意的那個,她就會十分輕鬆地斷定,對方是在蓄意勾引她,清楚明白,一目了然。
但是,雲別塵是個例外。
他是個傻的,想不到這一層上,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引人遐想,也不知道他自以為乖巧安分,養在膝下的小徒弟,其實與他並沒有那樣深厚的師徒之誼。相反,她是個女子,她像這天下所有正常女子一樣有欲望。
而他今夜,先是主動邀她同榻,後是潑她一頭冷水,簡直是把她握在掌心搓圓捏扁,現下竟然還不肯罷休地問她,在賭什麼氣。
黎江雪覺得,但凡她的定力稍差一點,今夜這師徒就有當不下去的危險。
她深吸了一口氣,如他所願轉過身去,聲音硬邦邦的:「師尊從前,不是不愛聽我說『師者如父』這種話嗎?」
她記得,她剛到達這個世界的時候,為了向他賣乖,也曾在山中那一間竹屋裡,向他甜甜地道:「所謂師者如父,師尊待我如此耐心,我將來必定將您當做親生父親一樣孝敬,定不辜負您的恩情。」
結果不料,他的神情極是彆扭,邊咳邊道,要是她再管他叫一聲父親,就再也不管她了。然後不由分說,將她攆出了門。
如今倒好,自己又把同樣的話還給了她。
這算不算出爾反爾?這是為人師表的道理嗎?
雲別塵沒有答話。他像是被她問住了一樣,很久沒有出聲。一方床榻之間,只聽見兩人各自的呼吸,交織在一起。
她等了很久,久到以為他已經睡著了,抬眼去看時,卻對上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。
他一雙眸子低垂,在黑夜裡反射著微微的光,濕漉漉的,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。看得她心跳快了一拍,忽地心情極複雜,既煩躁,又不忍。
她跟雲別塵有什麼氣可生呢?
從頭至尾,他只當她是徒弟,對她確是悉心教導,又關懷備至。即便是他腦子裡少一根弦,有些時候不記得男女大防這一回事,有些令人多心的舉動,但究其根本,他的心是乾乾淨淨的,他從未有過一絲逾越禮教的念頭。
不乾淨的是她。
她從沒真正把他當師尊看,一聲聲「師尊」叫得清脆,一方面是順應這個白撿來的身份,另一方面,也有些哄他高興的意思在。在她的心裡,他就是個好看的,溫柔的,還待她極好的男人。和這樣的男人待久了,誰會沒有一分動心呢?
更何況,他身子還不好,前一刻面對妖物,修為那樣驚人,後一刻卻會軟綿綿地倚靠在她懷中。在這個男子本弱的世界上,她難免會不忍心,想多照顧他幾分。
照顧著照顧著,許多事情就不一樣了,不該有的情愫就都生出來了。
但是,這都是她一個人的事,是她當不好這個徒弟,以下犯上,生了妄念,而和他沒有任何關係。
是她嫌自己命長,小道侶的事還沒妥善解決,轉頭又敢肖想自己的師尊,背上一團理不明的爛帳。所以,這些事也活該她自己憋嚴實了,默默地嚼碎,咽下去,處理妥當,而不應該給別人徒添困擾。
她跟雲別塵發什麼脾氣呀。
她長長出了口氣,翻了個身,仰面盯著黑漆漆的床頂。
「師尊,我沒有和你賭氣。」
「嗯。」
「我就是想問問,你真的把我當小輩看嗎?」
「不然,你想我怎麼看你?」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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