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仙長您別慣著他, 咱們家福薄, 只得了這幾個伢子, 也沒能養好,真真是丟人。他仗著您和氣, 在這兒裝瘋撒野呢,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訓他不可!」
他被黎江雪攔著, 近不了孩子跟前,手還在凌空揮舞,臉上漲紅。
「你後爹和他肚子裡的,早就沒得救了,那都是妖怪,妖怪你知道嗎?留在家裡,只能禍害咱們一家人,一個個地都讓他們害死了!」他說著冷笑,「哦,我知道了,你平日裡沒少讓我管教,對我恨得不行,巴不得我早點死,對吧?我老傅家倒養出了一頭白眼狼!該說出去讓人聽聽,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小伢子呢!」
孩子臉色煞白,頰上掛著淚珠,不敢辯駁。
黎江雪看得心頭火起,正忍不住要和他爭起來,那邊傅馨已經慌忙將孩子抱走了。
傅母瘸著一條腿,從屋裡拄拐出來勸他:「老頭子,你別和小伢生氣,自己還病著呢,何苦來哉。」
「病著?哼,我瞧他是盼著我病死了才好!唉,咱老傅家招了災星啦,我倒是我這病反反覆覆,你的腿也摔得古怪,原來都是鬧了妖怪的緣故。誰能想到呢,好吃好喝供著的女婿,千盼萬盼的孫女,竟然會是妖怪!」
「你小聲些,別讓柳氏聽去了。不慌,有仙長在,咱們的災禍馬上就解了。」
傅父聞言,像是才想起黎江雪和雲別塵還在這兒一樣,扭頭連連賠笑:「全都仰仗仙長了。您真是咱們家的救命恩人,要不是您,咱們一家老小都得交待了。」
轉而又自己嘀咕:「唉,祖宗不保佑,這好不容易盼來的孫女,瞧瞧這鬧得……」
黎江雪聽著反胃,轉身疾步而出。
她與雲別塵回到房裡,商議了一個多時辰,到天色徹底黑下來,才走進院子裡。
今晚傅家連飯都沒有人做,傅母與傅父帶著孩子,縮在正廳里,他們甚至連燈也不點,只燃了兩支幽幽的蠟燭,走近一看,桌上竟然擺著幾個牌位,讓燭光一照,嚇人得很。
「這是在做什麼?」黎江雪忍不住問。
傅母小聲道:「仙長見笑,咱們就是求個祖宗保佑,心裡有底。」
「那幹嘛連燈也不點?」
「哎呀,那可使不得,要是那妖怪厲害,瞧見燈光追了過來,我們肉身凡胎的,可打不過啊。」
說完,自己品了品味道,可能也覺得這話像是把他們二人推出去送命,不大中聽,臉上的笑容就有幾分心虛。
「自然了,仙長法力高強,任他什麼妖怪都不在話下的,是我們小老百姓,胡亂擔心了。」
這時候,就聽一旁的二兒子,正在和傅父鬧:「爺爺,求您了,讓我去把弟弟抱來吧,他醒來瞧不見人,要怕的。」
傅父一瞪眼,壓低嗓門喝他:「白操什麼心?他自己在耳房睡著,不是好好的?」
「弟弟睡不了整覺,又怕黑,以往都要柳爹爹哄著才睡得安穩。他一會兒醒了,孤零零的一個,肯定要哭的。」
「讓他哭去!小小的年紀,睡個覺還不得安生。你再多話,我連你一起丟出去!」
黎江雪抬眼一看,果然屋裡只有兩個臉色慘白的孩子,瑟縮在牆邊,最小的那個不在。心裡不由就冷笑。
這老東西,是怕小孩哄不住,一會兒哭起來,招來妖怪,連累了他們吧?
世上竟有這樣做長輩的,也是讓她開眼了。
從正廳離開,她望著天上明明滅滅的火䴉,低低嘆了一口氣,「替這種人家除妖,我都覺得我在折壽。」
雲別塵無聲望了她一眼,目光寧靜寬和,盡在不言中。
走到小夫妻倆住的東廂房外,就見傅馨剛從裡面出來,在不算明亮的光線下,能看見她眼眶鼻尖泛紅,像是忍著淚的模樣。
「你……」黎江雪遲疑了一下。
她強打精神,「仙長放心,我絕沒說什麼不該說的,我只是陪他說了會兒話,他問我……他問我要是這個孩子能生得下來,有沒有想過,要取什麼名。」
黎江雪一個外人,聽著也不免心酸。
然而轉眼想起,這「柳念」也未必是他本人,而很有可能是哪裡的孤魂野鬼,這份心情就變得更加複雜。
她拍了拍傅馨的手臂,想安慰兩句,對方卻已經垂著頭,逕自走遠了。
只聽她自言自語:「頭一個死了,如今這個也留不住。是我沒用,我是個沒用的女人。」
黎江雪眼看著她遠去,沉默了一會兒,忽然問:「師尊,你說,柳念自己的魂魄,還有可能找得到嗎?」
「不好說,也許早在當初身死時,已經去了地府,也許還有一縷神識留在自己的軀殼裡,得要收服妖物後,行探靈之術才能知道。」雲別塵道,「你想幫他?」
「嗯,假如可以的話,我也想渡他往生,有個好去處。」=quothrgt
哦豁,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,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~拜託啦 (gt.)
spangt:|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