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時之間,誰也不說話。
一個是不知道該說什麼,另一個……就是天知道了。
黑暗裡,沉默漫長而難堪,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交織著,各有各的紛亂。
終究還是黎江雪開了口:「我不在山上的這些日子,你過得還好嗎?」
乾巴巴的,完全是沒話找話。
從前,她與她的小道侶交談時,相當體貼,因為知道他不會說話,於是每每總在拋出問題之前,就預先將自己的手遞給了他,等待著他在上面勾畫作答。
她用這種方式呵護著他的自尊心,試圖告訴他,是她在期待著他的回答,只要他願意說,她就永遠會耐心傾聽。哪怕他們之間的溝通,僅限於簡單的是與否。
但是,今天她沒有伸手。
她只是僵硬地坐著,雙手扶膝,端正又筆挺。
身邊人似乎有片刻無措,然後,她感到一隻手在黑暗裡悄悄地攀了過來,爬上她的膝頭,鑽進她的指間,仿佛什麼柔柔軟軟的小動物,帶著討好。
由於她固執地不肯配合,他幾乎是將自己的手擠進她掌心的,指甲平整,蹭過她手心的紋路,令人癢得厲害,像是貓在撓。
她咬了咬牙,終究是無聲地將手指扣緊了些,用自己的體溫覆上那一片冰涼。
「這陣子,你一直住在這裡嗎?」
撓一下。
「最近入秋了,厚衣裳都有嗎?」
撓一下。
「唐止有好好照顧你嗎?」
再撓一下。
撓得她煩躁不堪,心頭火起。
她不明白這種對話有什麼意義。一個不著邊際地問,一個不假思索地答。
她十分清楚,對方就是仗著自己不會說話,心安理得地把所有難題留給她,她在這裡如坐針氈地找話頭,他只需要回答是與不是就行了。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。
而她真正想問的,卻沒有勇氣問出口。
她自己還沒理明白。
她太亂了。
黎江雪忽然覺得,今天貿貿然踏進這間暗室,就是一個錯誤。頭有些暈,她閉了閉眼,鬆開對方的手,站起身來。
「我,我還有點事,就先走了。」
然而,她剛踏出一步,手就驀地讓人拽住了。
那人攀著她手腕,看似力度不大,卻倔強得很,她用勁掙了一下,竟沒能掙脫。他拉著她的手,輕輕搖了搖,那意思很明白——不要走。
可以說,甚至有些乞求的意味。
但放在眼下,只是讓她心裡更五味雜陳而已。
她忍住了將這人扛到肩頭,一路拖到暗室外面的衝動,深吸一口氣,忽然笑了一下。
「這段時間,我和師尊在山下遊歷,都沒能顧得上你。唐止雖然能照顧你衣食,但大約是不會常來陪你,和你說話。你一個人,應該很憋悶吧?」
身邊人沒有動作,仿佛沒弄明白她此話何意。
她聲音朗朗,自顧自說下去:「其實這件事,我已經想了很久了。天底下修煉的方法有很多,我並不喜歡通過壓榨旁人,來提升自己的修為,在你做我道侶的這些日子裡,我總是晝夜掙扎,良心難安。此番下山一趟,我也算是想明白了。
「所謂擇日不如撞日,我今天就放你離開,還你自由。你放心,我會交待唐止,讓他替你操持往後的衣食住行,必不會讓你無所依靠。我師尊那邊,也由我說服,你不用擔心。」
光明磊落,擲地有聲。
她問:「你覺得,好不好?」
握在她腕上的那隻手,陡然僵了一下,她聽見那人的呼吸聲滯了一滯,在黑暗裡格外清晰。
於是她唇邊的笑容也無聲地擴大。
是,她知道這樣做壞透了,但她就是想看看,他聽見這一番話,會作什麼反應。他無措的樣子,會讓她心底升起一種報復般的快感。
憑什麼,被矇騙,被戲耍,被迫面對難題的,總是她啊?大家都應該嘗嘗滋味,才叫做公平的。
眼前人好一會兒都沒有新的動靜。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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