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只是呼吸聲越來越快,越來越重,好像當真著急了,卻又想不出辦法來,只能在心裡跟自己較勁。手原本也夠涼了,此刻更是沁出冷汗來,濕漉漉的,黏在她腕上,微微發著抖,像是在乞憐。
黎江雪既不敢,也不忍再和他僵持下去,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,就將手抽回來,「走了。」
卻不料,這人不但拽得緊,且將大半身子的重量都懸在她手上。她猛一動,他便失去了平衡,竟然一下往地上栽去。
她始料未及,連攔的機會都沒有,只覺得一個軟綿綿的身軀,先撲到她腿上,隨後再摔落到地上,伴隨著一聲悶哼。
聽得她心驚肉跳。
「你!」她連忙跪下去扶他,那兩個字幾乎脫口而出。
但又硬生生忍了回去,只是慌張道:「你怎麼樣?」
這人被她抱在手裡,像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,不動,不掙扎,只是安安靜靜地伏在她的臂彎里,要不是身上還像感到冷似的,不斷發顫,她幾乎會以為他已經暈過去了。
黎江雪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。
怪她。
都知道他身子不好了,幹什麼還非得試探他,惹他著急。哪怕再氣他故意欺瞞,把她當傻子耍,至少也不該在這個時候和他較真。
剛才因憤怒而起的那一絲報復心,早就煙消雲散了。
她連忙把人抱回榻上,緊張道:「你沒事吧?摔著哪裡沒有?」
這人卻固執地不回答她。
她在心裡跺腳罵了一聲,真是個小騙子,從前怎麼就沒發現他這麼愛演呢?到這會兒了,還在死扛,演上癮了是嗎?
見他全身虛軟得厲害,她便想傾身去探他的額頭。
然而一動,就發現身上的某處被絆住了,很不利索。
他一言不發,問話也不理,篤定了要裝一個啞巴,手卻不知何時勾住了她的衣帶。可能是因為沒有什麼力氣,還特意將衣帶繞了幾繞,與自己的手指緊密相纏。
他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拉著,好像很害怕她會再次抽身離開一樣。
在這種情境下,如果她強行抽身要走,要不然將這件衣服犧牲在原地,要不然便是將對方毫不留情地拖起來,再次重重摔到地上。
黎江雪深吸一口氣,腦門子突突直跳。
「你這是在幹什麼。」
他,他做出這種舉止,還知道「為人師表」這四個字怎麼寫嗎?
有那麼一刻,她已經想投降了,她想說你別鬧了,我都知道了,也不捨得怪你,你就跟著我從這扇門出去吧,我抱你回去,好不好?
然而話剛到嘴邊,就被堵住了。
這人竟然牽著她的衣帶,支起了身子來,同時另一隻手就環上了她的腰。他的力氣不多,卻執著地拉著她,向他靠近。
黎江雪渾身僵硬。
「你,你要幹嘛?」
他沒有說話,他倔強地沉默著。
他只是仰起頭,將臉埋進她的腰間。她立刻就感覺到,他果然在發燒,雖然手上冰涼,額頭卻是滾燙的,呼吸也灼熱粗重,一縷縷撲在她的身上,哪怕隔著衣衫,都勾得她一顆心狂跳。
她沒忍住,抬手摸了摸他的臉。
臉也是燙的,剛才那一摔,大約是將束髮都摔亂了,此刻髮絲傾瀉在頰邊,摸上去軟軟的,很順滑,其間還夾雜著一絲潮氣,令她疑心他其實是哭了。
也不知道是身上實在難受,還是別的什麼。
她喉頭猛地滑動了一下。
她忽然控制不住地在想,都燒成這樣了,假如此刻能看見的話,雙頰應該全紅了吧。不,不止。以他的體質,是不是連眼尾也紅成一片,睫毛底下含著水光,顫巍巍的,將落未落。
就好像蚌殼張開一個小口,嫣紅的蚌肉裡面,藏著珍珠。
讓人忍不住想採擷,據為己有。
她這樣想著,指腹就下意識地滑過他眼角,在那片細膩的肌膚上摩挲了一下。面前人的喉嚨里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,似乎是滿意,又像是在期待更多。他側過臉來,貼上她的手,輕輕落下一吻,又用雙唇在她掌心蹭了蹭。
仿佛無限依戀。
勾得人渾身的血都燒熱起來。
今日,自從踏進這間暗室,她就覺得心跳得很快,頭腦昏昏沉沉的,鈍得厲害,無法思考,也不願深想,只想索性就陷下去,索性就把他……
這不是她一直以來肖想的東西嗎。
反正是他不守師德,勾引在先,她有什麼好怕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