試煉,原來是這樣一樁考驗。
她摟緊了懷裡還沒醒的人,怕他聽見外面議論,還抬手輕輕捂了他的耳朵。他像是覺得癢似的,輕輕動了一下,越發靠近她,神情安寧信賴。
她絕不可能將他交出去。
但是此刻,外面全都是人,她要是抱著他逃出去,即刻就會被人發現,更別提將他送出府了。
官差能捕一雙,總不會放過,府中上下更是巴不得將他交出去抵罪,保全她一條性命。她沒有靈力在身,只憑身手,怕是敵不過這樣多的人。
「喂,那誰,象肖你在嗎?」她掀起衣袖,對著小臂上那隻夜鴞輕聲道。
夜鴞一動不動,仿佛只是紋在她身上的一個圖樣。
看來,這后土是打定了主意,不許她在試煉中使用靈力,連隨身妖也不能例外。
正心急如焚,窗戶卻驀地響了一聲。
她轉過頭,就見黑貓從窗台輕巧跳下來,尾巴打著彎,仿佛氣定神閒。
「蒼狗。」她苦笑著,招呼了它一聲,「哎,你以前在山上,可沒少蹭吃蹭喝,師尊總挑桌上最好的菜餵你。都這會兒了,你倒是幫著想想辦法啊?」
不過一句玩笑,並未當真。
畢竟,先不說此處的它,也只是幻象,單憑它是一隻貓,就幫不上什麼。
卻不料,貓用那雙翠玉般的眼睛看了看她,身形忽然長大,眨眼之間,竟然變成一個黑衣少年,蹲在她面前。
嚇得黎江雪幾乎喊出聲來,生怕被外面的人發覺,才強行咽回去。
「你,你你……」她瞠目結舌,話不成句。
少年懶洋洋瞥她一眼。他從頭到腳,別無異樣,只是一雙眼睛綠得出奇,瞳孔還眯成一條線,顯得不太像人。
「不是你叫我嗎?叫了又不說話。」
「你能變人形啊?」
「快一點,讓我辦事面子很大的。要是求得不好聽,我可不幫忙啊。」
這副脾氣,可真是貓里貓氣的。
黎江雪大張著嘴。雖然知道幻境裡,什麼都可以有,但這一幕也未免太離奇。難道是她的心底里,對蒼狗一直抱著這麼大的期待?
她不及多想,趕緊順杆子往上爬,「蒼狗,不不,貓哥,你有沒有辦法,幫我把師尊救出去,找個地方藏起來,別被任何人抓到?要是你能幫我,從今往後,但凡桌上有肉,都讓你先挑。」
對面撇了撇嘴,從鼻孔里哧地一聲,顯然對她開出的條件不怎麼滿意。但還是轉過了身,「上來。」
「啊?」
「讓你把他扶上來,別磨磨蹭蹭的。那老太婆陪著官差,都過二道院門了,再過一會兒,你叫我爺爺都沒用。」
黎江雪一邊暗罵,這貓的嘴可真不客氣,一邊急忙把雲別塵扶到他背上。
「你小心點。」
蒼狗回頭看看睡得昏昏沉沉的人,斜她一眼,「你還挺能折騰。」
「說什麼呢!」
「我帶他走了,你自己挺住。」
她還沒品出來,這「挺住」二字究竟指的是什麼,就見黑衣少年背著雲別塵,仍舊從窗口一躍而出。
她聽見外面一陣旋風起,恍惚間像是大鳥振翅。
有婢女在驚呼:「那是什麼東西?」
「好大一個黑影啊。」
她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,身後祠堂門就被猛然推開。
逆光里,站著一隊官差,還有個低眉順眼的侯姑姑,陪在一旁不斷說好話。
「大人,您消消氣,切莫著急。咱們府上攏共就這麼大,那罪臣之子也不能長了翅膀,還能逃到哪兒去。待老身將小姐找來,當面問個明白。」
說話間,一抬頭看見黎江雪,就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。
「小姐這會兒倒是聽話了,讓您在祠堂里罰跪,您還當真踏踏實實跪上一夜,外面這樣大的動靜,您也不著急半分。」她向裡面掃上一眼,「那男子呢?還不快交出來!」
黎江雪落落大方地站在祠堂正中,笑得輕鬆。
「不在我房裡嗎?」
「府上的婢子也好,官差大人也罷,都快將整座宅子翻個底朝天了,也沒瞧見他人影。到了這一步,小姐可別再動什麼主意了,您還能將他藏到哪兒去?」
她一攤手,滿臉的磊落,「姑姑也說了,我在這裡老老實實地跪了一整夜,我還沒急著問,你們怎麼把我夫郎弄丟了呢,你們反倒問起我來了。」
「官差面前,可不許胡說!」
「正如你所言,宅子就這麼點大,我即便是有心包庇,又能把他藏到哪兒去?官差大人來了,也儘管搜就是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