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安慰他，也像是說給自己聽。
只是這句安慰，似乎並不如何奏效，雲別塵的神色陡然暗了暗，竟好像比先前還不如了。他垂著頭，極輕地應了一聲。
黎江雪到這時才發現，他的手原來一直牽著她衣袖。
只牽那麼一丁點，就用指尖扯著，像是生怕被她發現了似的。在她說過這句話後，他的手便懸在了半空，將落未落的，顯得有些可憐，有些不合時宜。
她的心向下一盪，忽然酸得說不上來。
雖然全不知道，他為什麼會露出這種神情，心裡究竟想到了什麼，但是，她清楚地感到很難過。
只是眼下情形，不容細問。
她只能捧起他的手握了握，權作安撫，壓低聲音道：「師尊，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，有人追過來了，我們得找個地方避一避。」
「誰？」
「不知道，我猜是那些修士。」
「不知道？」
「一句兩句說不清。」
正說話間，就聽遠處一陣簌簌響動，只見樹梢搖曳，驚起飛鳥，顯然是有人正在林間快速穿行，從山下直撲而來。
黎江雪頓時著急，「師尊，快走！」
身邊人卻先一步牽起她的手，拉著她就向山後跑去。
她見他如此胸有成竹，先吃一驚，「你認識路？」
雲別塵並不回頭，聲音淡淡的：「我在這座山中，曾修行十五載。」
她才回過味兒來，在責怪自己沒帶腦子的同時，卻也頓感安心。那他對這山上的一草一木，想必都是極熟悉的，至於何處能躲藏，哪條路能下山，就更是不在話下。
追兵再多，也比不過他。
只是身後動靜追得緊，她已經隱約能聽見人聲，正緊張間，忽見草叢裡一個黑影子過去，她一愣，腳步略微滯了滯。
「怎麼了？」身前人問她。
她對自己充滿懷疑，「我好像看見蒼狗了……沒事，應該是我看錯了。」
畢竟，蒼狗從未跟著他們來浮生山，這是她很確定的。幻境中所見，應當只是她心中投影，她需要一個從天而降的幫手罷了。
黑貓不可能變成少年，更不能馱著人一飛沖天。
雲別塵只看了她一眼，沒說什麼，兩人分開茂密的枝杈，轉過一個彎，腳步卻忽然停下了。黎江雪頓時愣在當場。
眼前赫然是一處斷崖。
壁立千仞，山窮水盡，向下看，只見雲海霧氣，不知其下究竟是什麼情形。但單看高度，常人墜下必死無疑，即便他們有修為在身，恐怕也不容樂觀。
她心下一緊，這人不是認識路嗎？
但轉眼又想到，他也不知闊別師門，到底多少年了，記憶有所差錯，也實屬正常。又怎麼忍心責怪他。
正急著四處張望，卻聽草叢中一陣輕響，鑽出一張妖怪的臉。
小妖一眼瞧見他們，咧了咧嘴，放聲高喊：「在這裡！在這裡！逃脫的魔教在這裡！」
其聲粗嘎嘹亮，足足半個山頭都能聽見。
是那些修士放出的探路妖。
它喊聲一響，人聲腳步聲立刻轉向，直直朝著他們而來。
黎江雪聽見有人在吆喝：「這兩人修為不淺，上回就連少司命也沒防備，著了算計。都小心著些，別輕舉妄動，聽明鴛長老號令！」
她握緊了身邊人的手，將他往身後擋了擋，心知逃不過一場惡戰，但嘴上還想顯得輕鬆些。
「師尊，都到這會兒了。」她笑笑，「你的師門在這山上，有沒有留下什麼防禦外敵的機關法陣啊？借我們用一用，不會小氣吧？」
雲別塵卻不答話。
他望著那些從林間逐個現身，面色警惕靠近他們的修士，臉上忽地露出某種悲哀神色。黎江雪正疑惑間，就聽那為首的女子，笑了一聲。
「小姑娘，算盤打得不錯。」她道，「只可惜，他還得叫我一聲師尊。」
第70章
師尊的……師尊？
黎江雪驚愕地望著來人。
那張臉瞧起來, 至多不過三十，與他們堪稱是同輩。儘管明白，這就是仙門心法的作用, 她一時之間, 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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