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刻,雲別塵的臉色蒼白至極,仿佛被提起的,是永生不願觸及之事。
後來他墜崖假死,令她傷心欲絕,又改換了一個神官的身份,自以為悄無聲息,潛到她的身邊,與她心照不宣,日夜相對。
當初這件事,她一直沒有想過要問。
明知他心裡有結,何必去惹他難受?
總之他如今是她師尊,也是她心上人,這就夠了。至於從前種種,皆與她無關。
她那時是這樣想的。
現在想來,卻是有些後悔。裡面的謎團一層裹著一層,她若是知道其中一二,便不會像今天這樣被動。
她強壓下心緒,只換上一副驚訝神色。
「沒有男子?但我前幾日出去閒逛時,分明聽見人群中有娘親、祖母之稱,可見你們碎月城人儘管容貌不老,卻也要繁衍後嗣,也會幾代同堂。這要是連個父親都沒有……」
她嬉皮笑臉,「難道你們神仙,都是自己和自己生?」
玉露臉上漲了個通紅,極不自在。
乾咳了好幾聲,才道:「姑娘,不是這樣的。」
「那是?」
「我們有意繁育後代時,會去凡間各大門派,挑選修為精純,性情和順的男弟子,帶上天來就是了。」
「那為何在城中又處處不見他們?」
「仙凡有別,他們在城中終究留不長久。」
竟然是這樣。
難道雲別塵也是……
黎江雪深吸了一口氣,強作鎮定,手卻不由自主地有些發抖。她沒有想過,她的師尊,曾經遇見的會是這種事。
她暗中打量了幾眼對方神色,覺得這話當中,有不盡不實之處,顯然還有什麼秘辛,是不願意讓她知道的。
她怕多問下去,打草驚蛇,於是只輕鬆一笑。
「原來是這樣。我在凡間時,也走修仙一道,卻從未聽說過還有此事,看來是我孤陋寡聞了。」
玉露卻擺手,「姑娘不知,也不稀奇。我們已有許多年不與下界來往了,大約除了各派中的老人,如今的弟子皆未聽聞過。」
「我在天幕城當王女時,你們來過一次。」
「對,那便是最後一次了。」
「為什麼?是我的母親言行有差池,觸怒了你們嗎?」
「那倒不是。」對方莞爾,「是因為你的兄長,如今的王君,弒母篡位,有違天道,雄雞司晨,又亂綱常。我們不樂意與他往來,任憑他如何祝禱祭祀,我們也不會現身降臨的。
「這天下哪有男子當權的道理,我們碎月城即便要在人間扶持使者,也不會與一個狼子野心的男人為伍。」
黎江雪聽著,說不清是什麼心情。
「我以為,只有凡間重女輕男。」她道,「沒想到仙界亦是如此。」
對面眨眨眼,仿佛善解人意,「這都是開天闢地時,便定下的倫常。沒事,您往後就慢慢都想起來了。」
「想起來?」
「呀……」
她端詳著那張懊惱失措的臉,微微笑著,「玉露,我看得出來,你心直口快,且與我親近。要幫著那群長老一起瞞我,一定很辛苦吧?」
眼前人怔了半晌,臉上又急又慌,一跺腳,「原來您一直在套我的話!不行不行,要是讓長老們知道了,該罰我了。」
她道:「奴婢可不敢和您聊天了,您先歇下吧,我晚些再來。」
說完,掉頭就跑。
黎江雪望著她的背影,無聲地笑笑。
這仙界的小侍女,大約是常年清修,不見世間險惡,心性的確單純,三言兩語間,漏得像個篩子似的。倒是與她行了方便。
她們不會無緣無故地,擄走一個凡人。
她必然與碎月城有淵源。
甚至……她的身份可能並不低。
她揉了揉眉心,向床上倒下去。儘管心裡已有計劃,但此刻是白天,不好行動,無論如何也要等到入夜後再說。
天人之城,用的被褥如雲霧般鬆軟,她將臉一埋進去,就倦了,很快沉沉睡去。並且,做了一個夢。
夢裡她回到了山間,正是好時節,院中一棵花樹,落英繽紛。
雲別塵站在樹下,側臉比繁花更溫柔。
她一時呼吸都凝結住,竟不敢上前,唯恐打破了這一刻幻境。反倒是他瞥見了她,轉過身來,輕輕揚起唇角。
「阿雪,怎麼不過來?」
聲音如平日一般,輕柔和緩,仿佛帶笑。=quothrgt
哦豁,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,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~拜託啦 (gt.)
spangt:|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