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以為他會等她。
……
這一胎対他的損耗,實在是太大了。
後來有一夜裡,他難受得厲害,翻來覆去的睡不著,她便哄他,說去膳房替他煮一碗甜湯來。
這種事,她一向不願假手於人,自己穿好了衣服出去。
即將下樓時,卻聽見有兩人在說小話。
「還記得上回闖進來的那隻青鳥嗎?好生可憐。」
「怎麼說?」
「我今天聽見幾位長老說,要將它處死了,作為擾亂城中的處罰。」
「啊,一定要如此嗎?不過是只鳥,趕出去也就罷了,何必這樣較真呢。」
「是呀,咱們私底下都這麼說。只可惜,誰敢質疑長老們的決定呢?」
月魄聽在耳朵里,也覺得不忍。
她還記得那一日,雲別塵不顧她手中有劍,上來拉住她,求她手下留情。只可惜,後來長老們趕到,不分青紅皂白出手,將那隻青鳥拘了下去,一直關在牢獄裡。
平日事多,她倒也顧不上,但既然此刻聽見了,總不願意眼看它送命。
於是腳步便改了個方向,直奔大牢。
大牢在內城的最下層,一個偏僻角落。以她的能耐,自然是能避開看守,絲毫不將人驚動的。
她在最里側的囚室里,找到了青鳥。
大鳥神色頹唐,懨懨地伏在地上。見了她,稍抬一抬頭,眨了眨眼,像是還能認出她。
她顧及著外面有守衛,恐怕夜長夢多,対方又是個啞的。儘管心裡有事想問,也不能多費工夫了。
只道:「你現在體力如何,能飛得動嗎?」
対方不知何意,只緩慢點了點頭。
「那好,我馬上放你走。你離開後立刻往下界去,不要回頭。」
她說完,召出溯汐劍,一劍劈開鎖鏈。
青鳥猛然驚起,抖抖羽毛,用遲疑的目光望著她。
她壓低聲音催促:「還等什麼?快走呀。雖然不知道你當初闖上碎月城,究竟是什麼緣故,但往後都不要再來了,以自己的性命為重。」
対方深深看她一眼,一振翅,在牢獄的牆上破開一個洞口,呼嘯而去。
這動靜太大,守衛立刻驚覺,從外面急忙趕進來。
月魄自然不害怕她們,只是不願被撞見,晚些還要同長老們解釋認錯,麻煩得很,於是便施了一個隱身法,躲藏在牢房角落裡,只想避過這一個照面。
守衛們看不見她,只匆忙喊叫。
「這青鳥怎麼逃跑了?」
「是誰膽子這樣大,敢偷放了它,快去稟報長老!」
正要往外跑,卻聽腳步聲至,幾名長老恰好也趕到。一見這情形,立刻皺起眉來。
「原本想在今夜處死它,必是有人走漏了風聲。」
「應當還沒有逃遠,快集結人手去追!」
守衛們應聲去了,只餘眾長老神色沉沉,圍站在一處。
有人低聲道:「昭明長老,你說,會不會惹出亂子來?」
「不過一隻鳥罷了,任憑它什麼神獸,也不是我們的対手。」
「擔心的不是這個,是少城主。」
対面眉目間頗為憂慮,「少城主心性純淨,自幼被我們保護得太好了,太過仁慈。瞧著上回面対這青鳥作亂,竟不忍心下手。要是讓她知道,我們在四海之間……」
昭明長老立時將她的話截斷,聲音冷冷。
「莫非我們是做錯了嗎?」
「那自然是不會的。」
「那便是了。我們一族,數千年來唯一的心愿,便是能尋回月亮,獲得神明寬恕,重回天界。歷代先祖,無不以此為己任。
「那些所謂的四海神獸,不辨是非,不願與我們一同尋找月亮的碎片,那也只好行非常之法,難道是我們情願如此嗎?
「我們碎月城,不得不世代與凡人繁衍後嗣,一代代傳承到如今,神血日漸稀薄,希望一日不如一日,何等令人憂心。我們哪裡還有更多的時間可以浪費?」
她一席話,說得各位長老都搖頭嘆息。
就有人低聲感嘆:「好在,那青鳥是已經藥啞了的,開不了口說話。即便是真讓少城主再次遇見了,也無法將這些事搬弄給她聽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