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沒有時間了。」
月魄緊皺著眉頭。
「我帶著他從城中出逃,必不能久瞞,或許此刻已經驚動眾長老。還請前輩仁心,快些施以援手。不論後果如何,我自當承受。」
「哪怕是用你自己的性命,換他活路?」
「他有今日,皆是為我所誤。只要能救他,即便是身死,我也沒有二話。」
她忽然展眉一笑,「只是,若果真如此,我還有一事相求。」
「你且說來。」
「求前輩在事成之後,助他躲過碎月城的追捕,將他送往凡間,不拘何處,讓他去過自由自在的,凡人的一生。」
「……」
大祭司凝望她良久,不曾多言,只一點頭,轉身向殿後走去。
「隨我來。」
穿過滿布鮫珠和珊瑚的長廊,二人來到一間暗室里。
在幾個年輕鮫人的陪伴下,雲別塵已經等在裡面。
一見她,他就按捺不住要上前,「阿雪。」
月魄沒有讓他動,自己趕到他身邊。
「師尊不要擔心,我已經與大祭司商量好了,他馬上就會助我們化解此事,你別怕。」
他眼中憂色,溢於言表,「你們說了什麼?」
「還能有什麼,不過是其中一些細節罷了。」
「阿雪,你一向不懂說謊。」
她沉默了一小會兒,揚了揚嘴角,「師尊真的想聽?」
「……」
「好吧,大祭司說,同為男子,他須得多提醒我一句……」她湊近他耳邊,氣息暖暖的,撲在他耳畔,「化胎一事,於男子損傷太大,要我回去後必要小心照料你,不可亂來。」
她聲音壓得極低:「我保證,再饞我也忍著。」
面前的人猛一下抬頭,瞪她一眼,眼尾都薄紅了,卻半分沒能被安慰,反而越發透出慌張。
「別再胡說了,究竟是什麼?」
「你看,我說了你又不信。」
她笑著,口氣輕鬆,忽地抬手將他摟了一摟。
「說真的,我不知道此事究竟是什麼感受。」她在他頰邊輕吻了一下,「要是疼的話,還要師尊受累,忍一忍。對不起。」
「阿雪!」
他急著要握住她手腕,她卻狠狠心,一下甩開。
鮫人大祭司合了合眼,催動法咒,靈流升起,鑄成一道晶瑩的牆,頃刻間將雲別塵包圍在正中。他想要上前追上她,竟被牢牢擋住。
「你要做什麼?」他急問。
月魄沒有理睬,只扭頭道:「請前輩開始吧。」
大祭司點點頭,讓手下人捧上兩件東西。
其一是硨磲盞,正中燃著一支奇異蠟燭,焰光明亮,顛撲不滅。
另一樣,是一把鋒利匕首。
「少城主。」他用眼神示意。
她沒有絲毫遲疑,拾起匕首,一刀割在自己腕上。用力之大,傷可透骨。
血立刻從傷口處淌出。她的靈力高強,連血流里都透著淡淡的輝光。那大祭司瞧見了,眉頭卻悚然一動。
「前輩,哪裡不對嗎?」她立刻問。只擔心其中有什麼差池。
對方目光深邃,將她盯了好一會兒,才輕輕搖了搖頭,「無妨,只是你與你的母親,好似有些不同。」
她心松下來,只笑笑。
她原本也不是先城主親生,血脈有所不同,再自然不過。
鮮血瘋狂地湧出來,落進硨磲盞中,卻並不積聚,只是一觸到那蠟燭的火焰,便被蒸騰成一縷紅霧,在大祭司的唱誦聲中,匯向那道由靈流鑄成的牆,與其融為一體。
血光在結界上流轉,滿目嫣紅,竟還有些美麗,乍看仿佛落花。
其中的人卻目眥欲裂,驟然合身撲過來,卻被結界阻攔。
「你到底在做什麼?」
「阿雪,停下!」
「我不要你如此,快停下!」
他臉上全是淚,渾身抖得不成樣子,徒勞地拍打著結界,「阿雪,求你……」
她只咬緊了牙關,轉過身不看。
卻聽一旁有小鮫人求情:「老師,他畢竟有孕在身,一個凡人,用此法強行化胎,已經損傷不小。要是這般悲傷激動,怕是要出事。」
月魄的眉心才猛地一緊,眼眶通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