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沈逸不接,洛奕俞倒是也沒什麼生氣的意思。只是將那顆小橘子放在地上,又順手摸了摸沈逸的臉,起身離開房間。
順帶將這絲對他而言有些刺骨,卻難能可貴的光亮徹底拿走。
一片黑暗。
像粘稠的液體,一層層裹上來,硬生生吞掉最後一點氧氣,又附著在他身上,不論怎麼拼命都甩不掉。
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,嘗試把破碎的思維一點點撿起黏好。
無果。
那顆小橘子就這麼靜靜躺在那。
沈逸不自覺咽了下口水,終於,還是將它撿起。
有那麼一個剎那,他想將這東西直接捏碎。
偏偏,又有那麼一丁點捨不得。
於是,他顫抖著將那顆小橘子皮一點點扒開,將這些天來唯一能和「食物」這兩個字沾一點邊的東西放入口中。
麻木空白的味蕾終於感受到了活著的感覺,冰涼清甜伴著汁水濺開,連帶著也喚醒了一絲朦朧的意識。
他有些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,還想再吃一點時,才發現手裡只剩幾張乾澀的橘子皮。
剎那,那一點被喚醒的理智,咆哮嘶吼著帶給他幾乎翻江倒海的絕望。
他不知道自己還要被關在這裡多久,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熬過沒有時間盡頭的黑夜。
他屈服了,他努力克服自己的顫抖,將那支剛才拆開,還沒來得及注射進去的A39刺入皮膚。
又是熟悉的,望不到盡頭的刑罰。
洛奕俞想讓他變成一天到晚只知道發情的野狗?
……那他就是吧。
總來,也找不到任何逃離可能。
翻騰,掙扎,嘶吼。
與精疲力盡後死寂一樣的空白。
他等不及了。
嘴唇都被自己咬出血,眼眶火燒火燎,應當是充血了。
他不管不顧,瘋了似的連拆開三針,一管接著一管朝脖頸刺。
心底隱隱預警,他記得,有一次死亡是因為連續注射了三針A39。
理智上,他知道自己該收手了,也記得洛奕俞所說的「遊戲規則」,可身體就像是魔怔了似的,根本不由他的意志。
與之而來的痛苦是難以描述的。
藥效層層疊加,血液都在翻滾沸騰,他感受到的不再僅僅是情慾,而是深入骨髓的痛楚。
身上大大小小傷口開始往外冒血,他看不到,卻能感受到每一寸骨肉都疼得厲害。
他開始撞牆,開始用力摳挖身上的鞭痕,試圖能撈自己一把。
無果。
屋內似乎沒做換氣系統,血腥味很重很重。沈逸嗅覺長期泡在這裡已然適應到麻木,倒是不覺得有什麼。
問題在於,他身上的傷口長久泡在這樣的環境下,似乎開始開始發炎。連帶著他大腦也變得不怎麼清醒,整個人發燒發燙,渾渾噩噩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,他沒有死。
不用忍受A39數量翻倍的懲罰。
沒有死,卻比死更難受。
大腿不自覺抽搐,等他稍微回過一點神時,發覺自己頭正抵在牆上,額頭也似乎凹陷一塊。
哦,還真用了不少力撞牆。
四針,竟然沒死。
看來他越來越耐殺了。
他躺在地上,耳邊竟莫名嘈雜起來。迷迷糊糊之中,他總能聽到洛奕俞的腳步聲朝自己一步步靠近,可永遠都差一點,永遠停在拉開門的前一剎。
他知道自己可能出了問題,可是又怎麼也拉不住自己,任由自己被這粘稠的黑夜層層覆蓋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。
那腳步聲終於有了實形。
洛奕俞拉開門,像不知道多久之前那樣,在地上給他放了顆小橘子。
沈逸瞬間崩潰。
他哭著——也不知道眼淚究竟掉下來沒,但都那麼撕心裂肺了,應該是落下來了吧,顫慄著說:「心疼心疼我吧,小俞,只有你能救我了。」
「你想打我操。我都沒關係的,只要你放我走,你讓我跟你走,別拋棄我,求你。」
洛奕俞沉默,從兜里掏出兩個小骰子,緩緩伸到沈逸面前,鬆手。
那兩個小東西掉在沈逸面前,骨碌骨碌滾了幾下。
借著昏暗燈光,沈逸眯眼仔細辨認,依稀看到一個「3」,一個「5」。
洛奕俞倒也沒刻意撿著多的為難他,很平靜道:「哥,再過三十五個小時,我就接你回去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