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逸說不清。
原諒不了的,忘不掉的。
即使是拋棄所有過往,單論眼下……洛奕俞可能不殺人嗎?
他的同類被大量製造,濫用,遭受人類殘殺,他又怎麼可能因為自己拋下仇恨?
而自己,也絕不甘心當一輩子禁臠。
可此時,他看著洛奕俞眼睛,是當真說不出一句其他的話。
只能啞著嗓子配合他道:「我也原諒你。」
在沈逸還沒反應過來時,洛奕俞眼淚便掉了出來。
他長得好,鼻尖泛紅哭起來時自然也格外惹人憐惜——更不要提沈逸其實是個不怎麼能見小孩哭的性子。他瞬間慌神,站起身繞在他那邊手忙腳亂幫他擦眼淚。
洛奕俞握住他的手腕,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,明明說話時嗓音還帶著隱隱哭腔,語氣卻格外偏執,道:「哥,我當真了。」
沈逸乖哄著他:「嗯。」
「我們回家,好不好?」
兩個人云里霧裡,大腦都不怎麼清醒,腳步似乎都是虛浮的。
洛奕俞按原價付了錢,拉著他的手步伐極快走出帳篷——沈逸最初的擔心純屬多餘,別說是認出他了,就連認出洛奕俞的都少之又少。
所有人都在好好生活,忙著自己的事,注意力很集中。不會因為洛奕俞占據個「王」的身份就有什麼不同。
這應該,就是他想要的吧。
沈逸看著他,有一點點苦澀從心底蔓延開,輕而易舉抹消了元宵那點甜。
一路上,洛奕俞都保持著微妙的興奮狀態,眼睛直勾勾盯著沈逸唇瓣,胸部,腰腹這幾個部位看,毫不避諱。沈逸被他盯得脊背發涼,好幾次試圖把他眼睛遮住,對方卻輕飄飄來了句:「啊……不給看,哥是不是特別討厭我……」
沈逸沒話,無可奈何。
就這麼到家,擦槍走火是必然的。剛進門,洛奕俞整個人就壓了上來,手極其不安分扯住他的衣服。
沈逸在這方面對洛奕俞有本能的恐懼與順從,他整個人壓過來,自己就會瞬間渾身僵硬雙膝發軟,總感覺這巴掌下一秒就要狠抽過來。
可直到上半身衣服被脫到胸脯處,整個人被推搡到床上,洛奕俞按著他的心臟,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。
他愣了幾秒,才緩緩睜開眼睛,疑惑地望向洛奕俞。
抿著嘴,眼睛濕漉漉的,眼淚又順著臉頰一路劃到下巴,掉下。
靠,又哭?
沈逸沒話,只得主動勾住他的脖子:「怎麼了?我不是在這兒嗎?」
「可以嗎?」洛奕俞聲音很低,小心翼翼地問,「你願意嗎?」
……這就很尷尬了。
平心而論,沈逸應當是不太願意被上的,尤其是之前無數次的經歷對他而言都不算美好,畏懼早就深深紮根進了心底。
可問題是,他現在當真有了反應。
操。
沈逸硬著頭皮開口:「一定要我回答?」
他懷疑洛奕俞是故意的。
對方泫然欲泣:「難道在哥的心裡,其實還在害怕我,討厭我碰你……」
沈逸臉燒得厲害,聲音從牙縫擠出:「願意。不願意還這麼安慰你做什麼?」
洛奕俞眼睛亮了亮。
「哪怕可能會很疼?」
「哪次不疼……」
洛奕俞眼睛緩緩沉了下去,唇瓣落在藍寶石耳釘處,很曖昧地碾了碾。
沈逸悶哼出聲。
他的脖頸被洛奕俞拇指輕輕壓著,整個人幾乎是蜷縮在他身下瑟瑟發抖。
看來不論是不是和好,這人在某些方面的控制欲都是強到極致的。
屋內熱氣十足,再配上洛奕俞難能帶點溫度的身體,沈逸整個人也一點點沸騰起來。
有短短剎那,他在質疑自己現在到底在幹什麼。
嘴上說著的原諒,難道就是真的原諒了嗎?
因為一點點同情,自己之前遭受的磨難就不算數了嗎?
他在心疼,他不可能不恨。
再者說,洛奕俞可是殺人了啊……他頭上還掛著無數命債。
「為了全人類利益」,這幾個字幾乎伴隨他的一生,他也絕不可能將它摒棄。
有件事,他不得不承認。即使智領者在面對實驗體時確實像個畜生,被利益熏了眼睛。但外界普通人類的生活,當真在他帶領下井井有條,過得很好。
他也是真的相信智領者是在為全人類利益服務。
只這一點,就算不去扯什麼死城內倖存者,不去管洛奕俞是死是活,他都沒理由去拒絕。
他們立場是徹徹底底衝突的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