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久,很久。
斐洛哭了,眼淚全糊在他身上:
「我這樣,是不是特別虛假,特別偽善?」
他安慰:「怎麼會呢, 你這是讓一群社會蛆蟲發揮了自己最後的作用, 他們該謝謝你才是。」
「況且,我們這是為了更多的人服務啊, 他們到時候都會感激我們的。」
是嗎。
會嗎。
不知道。
為了不讓他良心遭到譴責,也是為了避免再搞出什麼么蛾子節外生枝,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內,樣本來源都由他一手負責。
可死刑犯的數量終究是有限的啊。
為了他,為了他們的理想,他絕不能在這時停下。
……
他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。
還是斐洛泡在屍堆里太久,神智出了什麼問題。
他竟然, 動搖了。
又一次動搖了。
先是莫名其妙失聯好幾天,等他找到他的時候,他一個人跪在一個角落,嘴裡不知道在念叨些什麼。
湊近一聽,大多是些懺悔禱告的句子。
他蹲下,攥住他的手腕:「寶貝兒,你怎麼了?」
卻被一把推開。
——他說過的,斐洛很漂亮。
一頭銀白色長髮在陽光下好似泛著光,跪在灰沉沉地上,明明是面無表情的,可眼淚卻在不停向下掉,確實很惹人憐惜。
可這並不是他推開自己的理由。
他怒了,狠狠鉗住他的下巴,低聲怒吼:「你這是做什麼?!」
斐洛呆呆的,竟反問他:「你數過嗎?」
「什麼?」
「從開始到現在,搭進去多少人命,你數過嗎?」
他更氣了:「現在說這些是什麼意思?你要現在收手,之前那些人不就白死了嗎?」
斐洛卻只是道:「我今天,去實驗室外,見到了很多很多人。」
「他們誇我漂亮,很熱情招待我,帶我去看海——希爾,你還沒有去過吧?這裡人煙稀少,環境很不錯的。」
「我覺得,我們都不該被束縛在這裡,真的……是我的錯,我最初以為,只需要製造一個人造胚胎就好,我真的不知道會搭上那麼多條人命。」
「希爾,我們已經做錯了事,總不能這樣一直一直錯下去。」
那次的爭吵並沒有結果。
他氣到極點,選擇轉身就走。
但那並不是重點。
他發現,斐洛竟然在四處搜集他們的罪證,準備向上揭發,直接一舉停掉整個實驗室。
那麼多資金,那麼多精力,就那樣白白浪費……
做夢。
他氣到發抖,甚至,對他動了殺念。
他掐著斐洛,徹底撕下一切偽裝,冷聲質問他:
「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,是執迷不悟,還是乖乖待在我身邊?」
斐洛嗤笑:「跟著你,那才是執迷不悟。」
他其實不太相信,幾年的戀人會對自己做出什麼特別過分的事。
卻沒想到他扇了自己一個耳光。
從小到大,眾星捧月的他,這輩子都沒被人打過一次。
這一耳光,算是徹底將他對這人的濾鏡敲碎了。
他瘋了,拼命掙扎,跟斐洛扭打起來。
二人沒實打實幹過仗,也是這一次,斐洛才發現他雖然長得偏柔,打起架來那是一點也不虛,自己甚至有些招架不住。
最要緊的關頭,他猛地抓住斐洛長發,扯住他的頭皮,將電擊器狠按在他的脖頸上。
不出十秒,他便暈厥過去,喪失行動力。
他牙都要咬碎了。
希爾是真的無法容忍自己的東西有一點點脫離自己的掌控。
既然這樣,既然他的心已經髒了,那不如更臭一些好了。
他將他綁起來,又派人去找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東西敢攛掇斐洛,將那幾個人抓了過來。
斐洛醒後,看向他的眼神惡狠狠的,似是恨不得將他整個人直接扒皮抽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