哎!這師尊真是不好當啊!
她慢吞吞地往無心山的方向走,煩亂地撓了撓頭,將紮起的髮髻揉得毛茸茸的。
天色漸晚,墨染的山頭,一輪紅日暈染開鮮艷的橘紅,鳥兒撲簌而過,驚起落葉紛紛。
時寂站在山外,頎長的身影被夕陽拉長,夜風吹起他衣袂蹁躚。
少年靜靜地看著她,
「師尊。」
眼前畫卷宛如徐徐展開的水墨丹青,只留時寂遺世獨立。紛紛擾擾的煩亂頃刻之間蕩然無存,姜風遙只覺得心跳得厲害。
「阿寂?你怎麼來了?」
「我來接師尊回家。」時寂抿了抿唇,「我現炸的小酥肉要涼了。」
「嗯?」姜風遙眼眸瞬間亮起,像是支棱起耳朵的兔子,「走走走!你怎麼不早說!」
「師尊今日找謝鄞做什麼?」
御劍悟心,呼嘯的風聲在耳旁而過,姜風遙依稀聽見時寂沉悶的低聲。
她半側過頭去,隨口答道:「我之前把他爐子炸了,今日去還他的爐子。」
姜風遙的髮帶被風揚起,輕拂在時寂的臉頰。天邊的紅日仿佛近在眼前,唾手可得。
如果這輪紅日能一直屬於自己就好了。
時寂下意識伸手接住髮帶,任由柔軟的髮帶在指尖纏繞。
回到無心山中,香脆的小酥肉讓姜風遙滿意地眯起了眼睛。這麼賢惠的阿寂,哪裡像是能作亂人世的樣子。
時寂突然俯身,略靠近她些。他低垂著眼眸,聲音悶悶,「師尊,還有別人也為你做過小酥肉嗎?」
「嗯?」姜風遙動作頓住,眨著眼疑惑地看
著時寂,總覺得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出莫名的委屈。
她不明所以,只老老實實回答他,「誰要是會做,我還用隔三岔五去山腳下館子?」
——借的靈石都債台高築了啊!
「那謝鄞呢?」
時寂清澈的聲音還有些柔軟的鼻音,仿佛快要融化的糖,帶著些黏糊的甜,讓姜風遙無端想起衝著她撒嬌的嬌嬌。
她一怔,抬頭對上時寂的眼睛。那雙漆黑的眼眸中泛著星星點點的光彩,讓她想起同樣屬於時寂的那雙藍眸來。
姜風遙:……
就是找他借的靈石啊!
她咔嚓咔嚓嚼著小酥肉,搖了搖頭。
時寂的唇角輕輕彎起,「所以只有我能為師尊做飯,對嗎?」
姜風遙想了想,他這話好像倒也沒說錯。
畢竟整個齊雲,除了給未曾辟穀的弟子們用所的膳堂,大概也只有師姐夫會做飯了。
只是這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呢。
「那是自然。」姜風遙隨口回答道。
她將最後一塊小酥肉塞進嘴裡,心滿意足地感嘆,「幸好收下了你。」
不然像以前一樣冷鍋冷灶的日子不知道還要過多久!
又賢惠又乖巧,做飯還好吃,簡直沒有比時寂再好的徒弟了。姜風遙心想。
不就是魔障嗎!
為了這口小酥肉,她也得為時寂想辦法!
時寂聞言,亦輕輕揚起了唇角。
夜色寂靜,碎星四散,天邊一輪彎月掛于晴朗夜空,美好安寧。
姜風遙打了個呵欠,看著月光下時寂柔和的側臉,心頭仍有些疑惑如麻團,解不開又想不明白,擱置在心底。
只要看見時寂,便會莫名想起。
她本是大大咧咧的性格,既已決定幫時寂融合神魂去除魔障,倒不甚在意這個。
只是……
「師尊在看什麼?」時寂突然轉過頭,對視上她的雙眼。
他眸中的光亮比天邊碎星更甚,姜風遙只覺怪異的煩亂再次湧起,好像被小貓撓得亂糟糟的毛團,毛茸茸的令人發癢,摸不著也撓不著。
真是要命……
這日趁著空閒,姜風遙拐到了虞知院門前,探頭張望。
低矮的院門上露出隱約半個絨絨的腦袋,像小狐狸露出的兩隻尖耳,虞知一眼便瞧見了。
「喲呵!今日倒是稀奇!還沒到午飯的點呢!你怎麼來了。」
姜風遙在門口磨蹭,左顧右盼,「師姐夫不在吧?」
「在屋裡看著阿異融合血脈呢!沒空管你!」虞知朝她招了招手,「放心進來吧!他還能吃了你不成。」
姜風遙別彆扭扭地進了院子,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。
師姐古靈精怪,又見多識廣,她本想來找師姐問問。只是見了師姐,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了。
虞知見她這幅模樣便知她有話要說,看破卻不說破,慢悠悠地喝著茶,倒也不催她,只等她自己開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