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次對戰胡敵就能大勝,旅賁衛正為此興奮不已,可他卻高興不起來。
他看著遠處的拓跋驍,感受到一種深深的恐懼。
漠北王如此驍勇,手下鮮卑騎兵如虎狼之師,若有一日他不再滿足於北方的草原,揮兵南下,屆時大梁該如何?
漸漸地,他又將目光移到拓跋驍旁邊那道纖細的人影上,滿地的殘血,她卻依舊如那月中神女般皎潔高貴。
她能成為束縛拓跋驍、阻止他馬踏梁國的一把枷鎖嗎?
剛冒出這個念頭,他很快又否決掉,甚至為自己這個想法而羞愧。
「遣妾一身安社稷,不知何處用將軍。」眼前似又浮現起那日夕陽下她似嘲非嘲的笑容。
不,他不該把一個國家的命運強加到一個女子身上,這漢室江山,該由他們自己守護。
姜從珚從馬車上下來,逕自走向拓跋驍。
等她靠近了,男人利落地跨下馬。
他手上、甲上、臉上全沾滿了血,仿佛在血水裡淌了一遍,胸前的甲片上血水不斷蜿蜒而下,在陽光下爬出一條條詭異刺眼的血線,最終在男人腹部凝成暗紅黏膩的血滴,「啪」一下落到地面的雜草上濺出一團血花,染紅了碧綠的葉梗;他臉上的血液已經開始凝固呈現出紅褐色,斑駁地貼在皮膚上,讓男人看起來煞是可怖,猶如自煉獄而來的惡鬼。
難怪有傳說他能鎮小兒夜哭,姜從珚看清他的模樣後也頓了下,然後繼續朝前走去。
濃烈的血腥氣撲面而來,姜從珚屏了下呼吸沒靠太近,站在他幾步之遙的距離,「王有沒有受傷?」
拓跋驍身上還帶著剛從戰場上下來的煞氣,聽到她的聲音,那雙碧眸里的殺意才一點點散去,冰冷的氣勢緩和下來。
他對於她第一時間來關心自己的舉動明顯很受用,凌厲的下頜勾起一抹笑,抬起下巴自傲地說:「無人能要我性命!」
「……」
她當然能看出他性命無憂,可她問的是他有沒有受傷。
她仔細打量了他一眼,他上半身完全被甲衣包裹住,小臂戴著護臂,看不出有沒有受傷,唯獨他胳膊上靠近關節的位置有片衣服被劃破了,那裡的血跡也比別處更深些。
她忍著不喜的血腥氣湊近了些,指著他的胳膊,「你胳膊受傷了。」
拓跋驍順著她的手看了眼,抬了抬胳膊,發現不影響自己活動,十分無所謂地說:「這不算傷。」
姜從珚:「……」
是不是只要不妨礙性命,對你而言都不算傷?
她不跟他爭辯這個,只道:「就算是小傷也要處理,否則感染蓄膿引起重症就晚了。」
再說戰場上的環境那麼惡劣,誰知道敵人的兵器都沾過什麼,她現在有些懷疑日後拓跋驍突然隕落,說不定就是不幸感染了細菌沒救回來。
她說得嚴肅正經,可拓跋驍卻笑了。
男人五官生得凌厲,眉骨突出,一雙深碧色的眼睛更是帶著天然的冰冷和霸氣,令人膽寒,可此時笑起來,唇角勾上去,狹長的鳳眸彎起一個柔和的弧度,骨骼雖還冷硬,皮肉五官卻溫和了許多,一下子變得可親不少,從不可直視的鮮卑王變成了驍勇意氣的少年將軍。
當然,如果他臉上的血跡再少點的話,這種效果會更明顯。
他上前一步,挺起的胸膛幾乎要貼到她臉上,「你幫我上藥?」
濃郁的血腥氣襲來,姜從珚捂住鼻子趕緊後退了幾步,不滿地看著他,「你想得美,叫藥童給你處理。」
拓跋驍瞧見她明晃晃的抗拒,反而故意又朝她面前湊了湊,「嫌棄我?」
說著他伸手就要來摸她的臉,嚇得姜從珚閉上了眼睛,生怕被滿身是血的他抱個滿懷。
她感覺一股熱意靠近自己,等了一會兒卻沒別的觸感,她疑惑地撩起眼睫,卻見男人的大掌懸在半空中根本沒有落下來的意思,眼裡盪著明晃晃的笑意,瞧她如臨大敵,長密的睫羽不停顫抖。
他在故意捉弄自己。
姜從珚再退,抬起眼睛怒瞪他。
她以前怎麼沒發現男人還有這麼幼稚惡劣的一面,簡直不像是威武英明的漠北王,反而是個愛捉弄人的壞脾氣小孩兒。
拓跋驍確實想碰她,他剛從戰場上下來,體內燃燒澎湃的血液平靜不下來,他特別想宣洩,以往他會去跑馬,或者去射箭練武,但現在,他有了個新念頭,這個念頭遠比跑馬射箭來得強烈。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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