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隆就明白了,王這回是真的氣到極點了,默默縮回角落裡,不敢再說一個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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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從珚病了兩天,終於好轉,眼神不復虛幻,恢復了往日的平和沉靜。
她叫來阿榧,問,「這兩日,王怎麼樣了?」
阿榧自然也一直關注著,聽女郎主動問起王,心中雀躍,連忙回道:「那夜王離開後去跑了一整夜的馬,白日回了軍營,叫人對打了一整日才累得睡過去了,阿隆跟我說王的情緒很糟,而且這兩日也沒怎麼進食,擔心王的身體會熬壞。」
她不動聲色地將拓跋驍的現狀描述得悽慘些,當然,這些都是事實。
聽了這話,姜從珚垂下眸,她知道他的氣憤,如果換做是她,交付出一顆真心換來的只有欺騙和虛偽的話,只怕惱恨比他更甚。
這兩日她也在想自己該怎麼處理這件事,她欺瞞在先,確實是她的錯,而且,兩人的利益早已盤根錯節密不可分了,不管怎樣也不能丟下底下這一攤子不管吧。
「備馬,再準備些傷藥和吃食。」她對阿榧道。
阿榧臉上一喜,女郎這是要主動去找王和好了?太好了!
她立馬去準備,不過片刻工夫就弄好了,還特意找來姜從珚平日穿的狐狸毛斗篷給她披上。
這件斗篷不是涼州帶來那件,前兩年姜從珚身量又長了一點,原先那件便有些短了,她準備讓侍女改改繼續穿,拓跋驍知道後特意獵了新的狐狸給她做生辰禮,這兩年她便一直穿這件,也算是帶著兩人美好過往的舊物。
阿榧不敢插手兩人的事,只能暗暗在細節上下工夫。
東西備好,姜從珚騎上馬,任由冰涼的雪風吹拂過臉頰,朝軍營而去。
姜從珚的身影甫一出現在軍營門口,便有親衛第一時間去稟告拓跋驍。
「王,可敦來了。」
拓跋驍正在練箭,他本身力大無窮,弓也是特製的強弓,一箭接一箭,帶著萬鈞之力的箭矢直直將木靶射劈開來,像是積鬱在胸的怒火一下又一下地炸開。
聞言,他頓住動作,手背下意識繃緊,脖頸青筋狠跳了下。
「她來做什麼?」他扯了扯嘴角,不曾回頭看,語氣依舊冰冷。
這……可敦也沒說,親衛哪兒說得出理由啊。
「拓跋驍。」
突然,一道輕靈悅耳的聲音傳入男人耳中,他肩膀顫了下,似要下意識轉身卻又生生忍住了。
他胸膛重重起伏了兩下,然後才緩緩側過身來,眉眼深沉凌厲。
姜從珚輕輕走了過來,就立在他十來步開外的地方,她雪白肌膚在明亮天光下瑩瑩生輝,看起來漂亮極了,可他注意到,她唇色依舊不算紅潤,臉頰也沒有血色,整個人泛著淺淺的病容。
聽說她前兩天又病了一場。
接著,他又注意到她身後的阿榧捧著一個匣子。
對視片刻,她眼神認真專注,仿佛只能看到他一個人。
「拓跋驍,我有話想跟你說。」
一陣冷風襲來,吹動她的斗篷,拓跋驍看了眼,轉身朝營房裡走去。
姜從珚抬腳跟上。
他在軍營有自己的房間,但他鮮少過來,自己又不是個特別講究的性子,房間布置得便也十分簡單,只有簡單的床被和少許家具,衣服都沒見幾件,甚至還能看到沒被掃淨的灰塵,跟兩人現在精緻舒適的房間相比簡直天差地別。
一進屋,雖沒燒炕,沒了風,還是暖和不少。
阿榧將裝著傷藥和吃食的匣子放到了一旁,自覺退了出去,如此,房間裡便只有他們二人了。
「拓跋驍。」姜從珚再次喚了一句,主動走上前,離他大約一臂的距離。
拓跋驍仍沒應聲,眼神卻落到她臉上。
「拓跋驍,這兩日我想了很多,是我不對,不該瞞著你避子藥的事,對不起。」她聲音有些低,語氣卻十分真誠,是在認真跟他道歉。
「我保證,以後再也不會向你隱瞞任何事了。」
拓跋驍心中動容,態度終於緩和下來,「只有這些?」
姜從珚垂下眸,暗暗吸了口氣,復又抬起看他,放鬆語氣,「我知道,到了你這個年紀,你又身處鮮卑王這個位置上,確實需要孩子,你想生的話,我們就生吧,我們還像從前那樣好不好。」
這是她思慮過後能做的最大的讓步了,違背她一直以來不想生孩子的堅持。
她想,不管從感情上還是利益上,生個孩子也是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