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等等,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,不是說好了嗎?」
「你反悔了嗎?你們商人做生意都不給考慮時間的嗎?」蘭索連忙追上去。
「要不你再多說點,或者你再想想。
你是不是剛從夢中醒來還有點混亂,把夢裡的記憶當成現實了?好吧我承認,在夢裡偷偷鑽你帳篷是我壞心眼,但我沒有惡意,實在是太冷了我才……」
「砂金,你說句話啊。」
「喂!」
「砂金!」
蘭索小跑兩步,拉住砂金的袖子,微微氣惱地道:「你為什麼不回我話?!」
「你希望我回你什麼?」
砂金的神色冷漠。
面對蘭索,大多時候的公司總監都是狡猾又遊刃有餘的,如同一個勝券在握的掌控者,事實上他總能在與這位歡愉令使的『鬥爭』中占據上風,他從未徹底輸過。
蘭索哽了一下。
「按照你想聽到的答案編造漂亮故事讓你這個徹頭徹尾的懦夫安心,小心翼翼呵護你脆弱的自尊,幫你擺脫那些你處理不了的複雜人際關係,像你熟悉的『好人』們那樣體貼你、遷就你?」
砂金垂眼,瞥了下蘭索骨骼分明的手。
他聲音太冷了,冷到蘭索受不了。
「蘭索,你還以為自己是脆弱的小孩子嗎?」
那一瞬間,蘭索被這過分冷漠的話語刺傷了。
他站在原地,看著砂金走進一棟高高的樓房,類似住宅,樓口燈光明亮,映得總監身上的寶石裝飾閃閃發光,散發無機質的冷冽感。
或許砂金總是張揚招展,對人熱情,鋒芒畢現,慣用甜言蜜語拉近與人的距離,即便只是遠遠看著,都能感受到對方在氛圍和人際交往中散發的熱量,情形兩相對比,讓他被如此直白地戳穿心思後有了極大的落差感。
不能就這麼放砂金離開——蘭索有預感,雖然他還沒有想好辯解詞,但錯過這次為自己辯白的機會,他一定會後悔。
身體比腦子動得更快,反應過來後,他再度拉住了砂金的手。
蘭索是不戴手套的,與他相反,砂金掌根到指尖的部分被緊束的皮質手套包裹,驟然觸上去,涼得他哆嗦一下。
再一抬頭,砂金的視線更令他心生退意。
不行,不行。
他頭腦一熱。
「我不是!」
走廊里迴蕩著蘭索高調但底氣不足的喊聲。
砂金微微皺眉,想抽手出來揉揉被震痛的耳根,誰知蘭索以為自己被拒絕了,當即更緊地攥著他的手指。
砂金:……
「我不是小孩了,我只是……只是暫時無法接受你的說辭,如果你能告訴我,我當時去庇爾波因特究竟為什麼,我能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,我發誓。
我已經答應過做你的保鏢,你也同意了,交易成立,誰都沒有反悔的餘地。」蘭索用力扯住他,倔強地不肯鬆手。
砂金看了他一會,在確定蘭索的決心不可動搖後,肩膀起伏,呼了一口氣。
他甩開蘭索的手,這次,對方沒能再抓住他。
掌心空落落的。
蘭索手指微曲,空氣從指縫間溜走的感覺有些令人不適,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,他嘴唇嗡動,不知所措。
怎麼辦,還能說什麼?
事實上,他沒什麼辦法強迫砂金配合他,他們之間既無牢不可破的利益聯繫,又無堅如磐石的人情關係,就像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,衡量籌碼,計算回報,一旦不成,立刻抽身離開,絕無留戀。
沒有辦法——他知道,但他踟躕著不肯離開,絞盡腦汁地盯著對方的背影,試圖找到新的突破口。
在他一籌莫展時,砂金打開房門,率先走了進去,過了一會又出來,倚在牆邊抱臂睨著蘭索。
「在外面站著很舒服嗎?」
蘭索眉心一下舒展開,像一條好不容易爬上岸的幼犬,又或者被網開一面的咬鉤鯉魚——總之,他被暫時赦免了。
他趕緊進門。
砂金沒管蘭索,似乎只是單純怕他站在走廊里被看見,引發不必要的麻煩。
他將頭頂的帽子摘下,隨意擱在桌面,單手打開頸部緊扣的裝飾環,脫下外套,拉開領子,折起袖口,向浴室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