蘭索走到倉庫門口,洗刷空桶,填滿飼料,攪拌,清理牧場邊緣的柵欄,將一部分飼料填入欄圈,提著剩下半桶走向平房。
他動作嫻熟流暢,速度飛快,仿佛做過無數遍。
「看什麼,跟上,最好別離開我的視線,否則我無法保證裡面那群傢伙會怎麼對你。」蘭索警告道。
砂金瞭然地點頭,挽起襯衫袖子,反折幾道後,幫蘭索提起另一邊的木桶。
他用力時小臂繃緊,發力的肌肉勾勒出清晰凌厲的線條,看起來相當賞心悅目。
還挺像樣。
蘭索視線移開,推門,一大團黑影忽地撲了上來,他像是提前知道,立刻歪頭,露出身後遲鈍的砂金。
砰!
黑影如箭般撞進砂金懷裡,像一枚蓄力發射的炮彈,頓時撞得人仰馬翻。
木桶里的水灑出三米高,蘭索像一隻獨腳鳥,靈巧翻身,踩在內里的柵欄門上,小門嘎吱一聲。
圈裡探出十幾顆毛茸茸的鳥類腦袋,羽毛花花綠綠,貓一般狹長的瞳孔倏然變圓。
它們用腦袋撐起蘭索搖搖欲墜的身體,一個個冒出來,擱在他腿邊、腰側、腋下,肩上,好奇地轉動頭顱,看向角落裡的砂金,喉間發出細碎又古怪的鳴叫。
「說多少遍,你現在已經不是能撲到人家懷裡還毫髮無傷的體型了,又擅自跑出來……」蘭索望著牆角那坨肥碩的東西。
那是一隻鳥類,不同於寰宇中常見的普通鳥類,它背覆厚厚羽毛,折隆起的翅膀鼓起,像座小山,有力的雙爪緊緊摳在地面,輕易抓碎堅硬的石板,眼睛有著貓科動物的特性,古怪又詭異。
聽見蘭索的牢騷,那隻突進的『小卡車』停止了蹭動的撒嬌動作,它或許也發現了面前人氣味不對,當即抬起毛茸茸的頭顱,深棕色的眼珠細細凝視,在看見一頭陌生的金髮後,渾身一僵。
緊接著,它做賊心虛地拎起爪子,慢慢往後退,腦袋埋到翅膀毛里,開始無意義地轉圈圈。
「還和以前一樣臉皮薄得不行啊。」蘭索唏噓一聲,他抻著脖子,換了個角度看被異種羽雞摜進牆角的砂金。
砂金看起來還好,也不知道身體是用什麼做的,被激情撒嬌的羽鳥全力一撞居然毫髮無傷。他坐在冰冷的石板上,伸手,緊緊抓住了羽鳥還沒來得及撤走的尾巴。
嘰!
羽鳥發出驚慌失措的細弱叫聲。
哇,好夾,夾子鳥!
蘭索瞪大眼睛,這鳥以前求抱抱的時候可是咆哮著衝上來的。
羽鳥的外部背毛會在獵捕與戰鬥時硬化成比隕鐵更堅硬的鎧甲,愜意放鬆時則會變得柔軟,砂金摸到一手羽毛,頗有些震驚,那手感比公司出品的昂貴嬰兒安撫玩偶還要優秀。
砂金眨了眨眼,鬆手,癱坐在地上,語氣有些虛弱:「我也沒離開你的視線吧,你這是報復嗎?」
「怎麼會。」蘭索露出一排小白牙,他身邊的羽鳥意會,同時露出細密鋒利排列整齊毫無縫隙的牙齒。
砂金幽怨地看了他一眼。
蘭索渾身發毛。
他撓了撓臉,跳下小柵欄門,把手裡的飼料倒進凹槽,羽鳥們瞬間被食物吸引了注意力,發出鑿地般的轟鳴,那隻總喜歡越獄的羽鳥被蘭索拎著脖子拽走,沒過多久,他回來,跪在砂金面前。
「能站起來嗎?」
「有點疼。」砂金搖了搖頭。
蘭索一怔,垂下眼,伸手輕碰砂金的腹部:「哪疼?」
雖然那傢伙撒嬌的時候會放鬆羽毛,但肌肉密度是實打實的,一旦真撞壞了可不得了,蘭索後悔自己開了個過分的玩笑。
「這。」砂金拉著蘭索的手,放在胸膛下邊。
「肋骨?」
隔著衣服,蘭索無法準確判斷傷勢,便解開紐扣,一處處摸過去,確定對方的肋骨不存在大問題,胸腹沒有異樣感,並排除撞擊導致的內臟移位或骨骼斷裂。
「肋骨沒問題,它應該記得收起角的,沒有貫穿傷,還是太胖撞到你內臟了嗎?唉,你躲什麼。」
蘭索碎碎念地下診斷,還要往砂金腰側摸,被躲開了。
「癢。」砂金誠實道。
「還笑得出來呢,騙子,我看你沒有很疼吧?」蘭索覷了他一眼,剛要起身離開,突然被砂金扣住了後腦勺,往前一帶,踉蹌了一下,跪坐在對方撐起的□□。
「你干……」蘭索煩躁地抬頭,砂金的藍紫色眼睛專注地望著他,眉眼間有種說不清的東西。
很燙,很刺人,銳利得不容逃避。
「的確沒有很疼,只是騙你關心一下我而已。」
砂金坦誠地彎起眼睛,那令人渾身戰慄的笑意並未貶損分毫,反而,蘭索有種被什麼東西盯上了的錯覺。
他不喜歡砂金的笑容,危險至極,滴水不漏,勝券在握,令人矚目,但同時,他又不斷被這個笑容吸引視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