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時天帝方才開口:「可否以吾一人換眾仙平安,還請你高抬貴手,將他們放入下界,從此再無仙界,吾等亦不再祈盼創世神重生,不再祈盼神界重啟。」
夜無炁拒絕得乾脆:「我可不樂意,這樣豈非少了許多樂子。」
天帝心思細膩,又道:「你用修為高深的凡人獻祭那紫目,可凡人畢竟是凡人,吾願代替他們,可否莫要再傷及無辜。」
「別紫目紫目的,仙族孤陋寡聞也得有個限度,這叫魔道之眼。」夜無炁感慨一番,繼而又嗤笑起來:「自身不保,還要裝作道貌岸然的模樣,你們也不嫌累。」
眾仙又想與夜無炁爭辯,卻被天帝制止。
夜無炁也不再理他們,因為魔道之眼前,開了一道天門。
依舊有仙人憤憤不平:「樂游那墮仙!這是要自甘入魔了麼?」
天門之中,走出一渾身浴血的男子,一張乾乾淨淨的臉上,滿是疲態。
男子看見夜無炁美得模糊了性別,心道只有仙神才會擁有如此容貌罷。接著他陡然振奮起來:「您是上界的主宰麼?樂遊仙子許我登天成仙,如今我終如願以償,快讓我成仙吧。」
男子前言不搭後語,人雖亢奮,可瞳孔早已渙散。
「呵呵。」夜無炁被男子一句「上界的主宰」逗得合不攏嘴,直指萬千被他困在黑雲之上的眾人,道,「成仙有什麼好的,你看那些全是仙,可他們弱得不堪一擊。」
男子怔怔:「那……我當如何?」
「自然是成魔啊!」夜無炁笑得張狂,隨著他張開雙臂,魔道之眼飛速轉動巨大的瞳孔,最後鎖定在男子身上。而後,那披著荊棘盔甲的紫目彎起眼角,很是欣喜卻詭異至極。
夜無炁又道:「去吧,踏進這魔道之眼,你便可成魔。」
男子歪著頭盯著凝視著自己的魔道之眼,思索片刻問:「如此說來,魔比神仙強麼?」
夜無炁輕笑道:「那是自然,魔乃萬物主宰,所有生靈終會歸於魔道。」
男子聞言,興奮得難以自持,狂笑不止間迫不及撲向了魔道之眼,在兩者觸碰間,魔道之眼將男子吞沒,似是巨蟒吞掉一隻可口的兔子。
魔道之眼吞了男子後,眨了眨眼。忽地周遭隨之變色,黑壓壓的雲層逐漸顯露出星雲來,最末等的仙,已被星雲吞噬,做了餌料。骨骼碎裂的聲音自片片星雲間傳出,響徹九天。待這可怖的聲音漸次退去,星雲亦隨之壯大。
夜無炁聲音里是難以抑制的興奮:「那一天比我預想得還要快,百里翊啊百里翊,不知你能否令我的大業再加快些進程。」
「樂游,時機到了,放手去做吧。」
夜無炁的話傳至登仙台,樂游湊近了蛇神九罌,伸出纖纖玉指撫上他裸露的胸膛,誘惑道:「你可願與我一道去禍害蒼生?」
蛇神九罌經不住誘惑,環住樂游的腰道:「樂意之至,吾最喜生得仙姿佚貌卻有著蛇蠍心腸的女子。」說罷,便想隔著面紗去吻她。
樂游如游魚般掙脫開蛇神九罌,接著原地踏起了舞,赤足每踩過之處,一個個藍色繁複花紋綻放開來。待她舞至鮮血匯成的湖泊中央時,數以百計的小陣法匯聚於她足下。
陣法運轉,早已廝殺而死的人,自血湖中爬出來。他們一半是血肉,一半則是森森白骨,白骨之上布滿無數蟲子,看上去像是黑色裂痕。
待他們完全從血湖中爬出時,黑色裂痕消失不見,那一半的白骨亦被瘋狂長出的新鮮血肉取而代之。
死後流淌的血液,融入每一個爬起來的人身體裡,此時又讓他們看似活了過來。緊接著,通往地上的漆黑口子打開,將重生之人盡數送出。被血洗禮過的登仙台又恢復原樣,等待新的貪婪之人前來。
……
臨安城,直通王宮的朱雀大街上,那座自建好之日起就沒有匾額的恢宏府邸,今日有了主人,便是滄夷族兩名後人,當今大昭的國師方時宴與其胞妹。
此時國師府前萬人空巷,早已聚滿了當日昭帝允諾符合共沐福澤之人。這些人皆由影衛親自篩查,確保沒有魚目混珠者。
影衛是大昭最神秘強大的暗衛,直屬昭帝。世人眼中,除了國師夜無炁,影衛亦是無所不能的存在。也有人說,影衛的出現,正是昭帝為了抗衡國師,所以世間把影衛傳得神乎其神。
此前,即便是妖族霍亂天下,影衛也未曾出手。如今只是兩位國師入府,昭帝便派出了影衛,且夜無炁不見蹤跡許久,更是讓人猜想無限。
方時宴站在臨時搭建的高台之上,對聚集之人說著客套話:「我兄妹初到皇都,承蒙諸位的支持與信任,實在不勝感激。今日我們便以滄夷秘術,回饋之,祝諸君所願必得,福澤綿長。」
季言心最喜熱鬧場面,看著前來瞻仰兩位新國師的人將國師府圍得水泄不通,讓她想起了彼時榮光加身,還是仙師之時,她笑嘻嘻地重複著方時宴的話:「祝諸君所願必得,福澤綿長。」
不辭、王朝與阿九,也順理成章成為國師府中人,此時正在府內打點。百里翊扮作的隨滄夷人入皇都的空心,如今乃國子監祭酒,一時間國師府成為了整座臨安城最顯赫的地方,一眾官員皆備了禮前來道賀,此時卻擠破頭皮也無法穿過人群進來,便只能在三條街外等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