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因為戰爭的意外,不是因為找不到食物餓死,也不是因為冬天無法禦寒險些冷死。
而是她主動地選擇走向死亡,一種算是自殺式的死亡。
這件事對於唐周恆來說,遠比戰爭流離失所那兩年的痛苦要沉重得多……
看著唐周恆那雙清淺卻又悲鬱的眼睛,袁清悅有些不自在地摳著包包上的掛件。
袁清悅的記憶其實也沒那麼差,當唐周恆說起這是戰爭爆發的第三個月時,她終於意識到唐周恆口裡的那句再拋棄他是什麼意思了。
她大概是想起來了——
戰爭爆發的第一個月,為了避免自己被發現真實身份,袁清悅和唐周恆一直往南方向逃離。
試圖遠離被炸毀的人體實驗室。
沒過多久,他們就來到了cen市以南的某個臨近城市。
cen市是戰爭爆發的核心區域,臨近的城市自然也多多少少都受到了戰爭的波及。
對於在戰爭中失去親人的兒童來說,政府也有一定的救濟補助。
但為了隱藏身份,他們直到離開了戰區才敢出來領取政府發放的救濟物資。
他們那時能獲得的食物並不多,但好歹獲得的衣物能夠支撐他們度過秋天和初冬。
唐周恆和袁清悅並沒有安於一隅,而是繼續朝南方逃亡。
因為人體實驗室的部分核心人員也和他們一樣,還存活著,甚至在尋找倖存的實驗體。
他們要去到一個不知道人體實驗室也不會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。
戰爭爆發的第二個月,他們來到了一座距離cen市十分遙遠,遠離城市喧囂的村莊。
這個地區因為特殊資源的開發,並沒有城市化,當地幾乎都是土著居民。
袁清悅和唐周恆在當時找到了一個被廢棄的屋子,暫時勉強有了庇護之地。
他們在這一個遠離戰區且十分偏僻的村莊暫時定居下來。
但因為能力有限,袁清悅和唐周恆能夠找到的食物也有限,而且絕大部分都是植物類的食物。
他們很少能攝入蛋白質,只有在領取救濟物資時才能吃到。
僅僅兩個月,唐周恆就看著袁清悅白白嫩嫩、圓鼓鼓的臉蛋變得有些瘦黑。
他們兩個正處在身體發育的時間段,補充蛋白質對於他們來說是非常必要的,只吃些蔬菜果子什麼的僅僅是只能讓他們維持生命體徵。
那時候袁清悅才六歲,唐周恆倒也不指望她能做些什麼。
而自己作為年長的那一方,他自然而然地把更沉重的擔子都擔在自己身上。
這處環境很好,有山有水,氣候偏溫暖,捉點魚或者鳥什麼的,唐周恆還是有能力做到的。
妹妹前一陣摔跤腿上有傷,他就沒有叫她一起去。
只是在清晨天灰濛濛亮起的時候,他把她叫醒,「妹妹,我去找點肉,可能會晚點回來,你在這裡休息,桌子上有這兩天的食物,你先吃著。」
見女孩兒睡眼迷濛,應了兩聲又睡了過去,他便拿著工具離開了那間荒廢的屋子。
第一天,小袁清悅獨自在屋子裡,吃掉了半塊壓縮餅乾和半瓶營養液。因為想節省食物,她沒有吃得很飽。
等到晚上,哥哥還沒回來。
直到她眼睛都快睜不開的時候,哥哥也沒回來。
第二天,哥哥沒回來。
胃裡餓得直打鳴,咕嚕嚕冒著泡似地。
噁心反胃的感覺同時襲來,左腹部隱隱脹疼。
她沒有什麼能幹的事,無聊了就在這間破屋子門前撿一根小木棍往沙地上算公式,或者撿一些石頭玩。
直到天邊染上了金橙色的夕陽餘暉,哥哥還是沒有回來。
他遇到危險了?還是他離開這裡永遠不會回來了?
她看著膝蓋上剛結痂的傷口,指尖控制不住戳在膝蓋上,只感受到密密麻麻的疼痛感。
她看著桌子上的食物,捂住還在脹痛的腹部,卻突然沒有任何想吃東西的欲望。
哥哥沒有給她食物的義務,更沒有帶著她活下去的義務。他就算現在拋棄她永遠不會回來了,她其實也不會怪他。
以哥哥自己的能力完全能讓他自己活下來,但帶了個比他還小的小孩,就從簡單模式直接變成困難模式。
她對於哥哥來說其實就是個半路結伴還沒什麼用的跟屁蟲。
她吸了吸鼻子,因為疼痛控制不住弓起身子爬回床上,然後閉上了眼睛。
她在想,如果閉上眼睛永遠都睜不開就好了。
她這樣想也這樣做了,唐周恆去找食物的第二天,她只喝了半杯水和剩下的四分之一塊壓縮餅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