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尹卻只是擺手謝過,「咱家是奉陛下之命,不敢討要雪姑娘的賞,雪姑娘快些進殿吧。」
能一路做到太監總管、成為皇帝身邊的近宦之人,自是有自己的眼力和考量。只是他拒絕是他的事,和褚雪鏡主動給他是兩碼事。
褚雪鏡並未強求,將錦袋收了回去,福身道:「那便再次謝過賀總管了。」
賀尹驅著馬車離開,褚雪鏡扶了扶頭上的冪籬,腳尖一轉,暢通無阻地走進昭明宮。
昭明宮裡只在外頭留了燈燭,不見一個宮女太監,褚雪鏡望向宮內唯一有光亮的仁宸殿,抬步上前,停在屋門口,輕輕敲了敲門,「陛下。」
兩息後,屋中傳來景仁帝平靜醇厚的聲音,「進來吧。」
褚雪鏡應聲推開屋門,仁宸殿是昭明宮的主殿,殿中明亮如晝,主位上卻空無一人。
她轉身將門合上,復又回身對著空空如也的主位蹲身一拜,「民女褚雪鏡,見過陛下。」
「不必多禮。」景仁帝從殿內走出,他衣冠整齊,顯然是在此等候已久,眉眼雖有些許疲憊,但目光清明,「起來吧。」
褚雪鏡起身,她帶著帷紗,只能看見迷濛的人影,即便已經面見皇帝,依然沒有取下冪籬的意思,「民女和衛世子說,民女去了滄州,要半月才能回城。」
景仁帝挑了下眉,「他就讓你走了?」
「他……」褚雪鏡猶豫兩瞬,最終什麼也沒有說,只道,「是。」
「倒不像那小子的作風。」景仁帝隨口評價了一句,並未在這個話題上多有停留,「你父親隔日就來朕跟前鬧一回,朕頭都要被他鬧炸了,總算見到你真人了。」
此話說得巧妙,似是開玩笑般之言,內里卻又像在責怪褚雪鏡計劃不甚周密、牽連了他,褚雪鏡不欲多解釋什麼,垂首恭敬道:「是民女考慮不周。」
「倒也不是全然怪你。」景仁帝轉眸打量了她一眼,提步走上主位坐下,「朕有意縱容,褚回澤自然是覺得抓准了朕的心思,究竟是有多想找回你,還是只是借你給衛北臨找麻煩,各占一半吧。」
褚雪鏡一板一眼道:「是。」
她既不反駁,也不附和,像是聽了一樁別人家的事。景仁帝幽幽嘆了口氣,「怎麼,是在怪朕將你和情郎分開?」
台下的少女身形微僵,深吸了口氣,疑惑道:「陛下這是何意?」
「朕想著,你東躲西藏這麼些天,肯定是有大事要做。」景仁帝一手撐著頭,指節在額上隨意敲著,語速很慢,「但朕瞧著,似是除了把衛北臨那小子迷得找不著北,似乎沒做什麼事。」
話里話外,皇帝仿佛都很介意她和衛北臨的「關係」,三兩句都在敲打她不該接近衛北臨。
褚雪鏡擰了下眉,只道:「民女和衛世子,各取所需。」
「好一個各取所需,」景仁帝搖了搖頭,鳳眸如隼,視線緊盯著台下站姿挺直的少女,「你對他就不曾有過動心麼?」
皇帝今日怎麼非執著於問她這些?褚雪鏡斂眸思索著,輕聲反問了一句,「動心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