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論是秦合歡還是鍾遠良都深知她嫁給蕭胤玦只是權宜之計,只是他們雖在江湖有點名頭,面對這種事卻人微言輕,不能幫她什麼,衛北臨提出能帶她擺脫蕭胤玦的魔爪,他們自然會鋌而走險。
秦合歡握住她冰涼的手,無論怎麼說,今天是褚雪鏡大婚,即便鳳冠被卸下,照映的只有篝火,依然難掩她濃冶精緻的容色。
雖說他們知道衛北臨對褚雪鏡有情,可……
秦合歡嗓音很輕,「如今你逃了婚,金陵恐怕容不下你,你想好去處了嗎?」
她和蕭胤玦本就不可能真正成婚,假使沒有衛北臨,褚雪鏡被皇帝安排的人接走,也是製造假死,然後讓她改頭換面離開金陵。
褚雪鏡卻輕輕搖頭,話裡有話道,「我想去哪,可由不得我。」
這話仿佛在暗示什麼,秦合歡還想追問,洞外的腳步聲愈發明顯,男人幾乎下一瞬就出現在了洞口。
看清衛北臨面容的那一刻,秦合歡忽地福至心靈,明白了褚雪鏡的未盡之語。
今日衛北臨是明面上幫褚雪鏡擺脫了蕭胤玦,可他難道沒有私心嗎?他費盡心力、哪怕被冠以謀反的罪名,只是想把褚雪鏡帶離虎窟那麼簡單嗎?
如果真是這樣,他就不會提早計劃,甚至想到了先將金雪帶走。
秦合歡心沉了沉,她突然有些後悔,答應和衛北臨合作對褚雪鏡來說究竟是福是禍。
「金陵已經處理好了,」衛北臨看了兩人一眼,在篝火對面大馬金刀地坐下,「東宮雖不是他們的大本營,但多多少少搜出了一些東西,皇帝將其壓下密而不發,但不會當真為難我們,表面上做做樣子罷了。」
他二話不說就交代了起來,像在和枕邊人分享事情,倒顯得秦合歡在此處十分尷尬。
秦合歡自然是聽出了衛北臨趕人的意思,若放在之前她必然已給二人留出空間,可一想到方才想到的事……
褚雪鏡反握住秦合歡的手,拇指指腹安撫地摩挲著她的虎口,「我和王爺說幾句話,今日多謝你,也幫我和鍾叔道一聲謝。」
秦合歡看著她,到底只是頷了頷首,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山洞。
這處山洞便是當初褚雪鏡落崖之時的暫緩之地,如今相同的地點,相同的人,他們的身份和地位卻不再如從前一般無二。
兩人相對沉默了片刻,褚雪鏡抱臂垂眸望著面前的火堆,火苗在她漆黑的眼瞳中跳躍,像兩朵被風吹動的調皮花枝。
「是不是冷?」衛北臨注視著她揪著衣布的指節,開口打破僵局,「是我在城中耽擱時間太長了。」
褚雪鏡搖了搖頭,「平安出來便好。」
男人取下身上的氅衣,停頓了一下,手臂繞過篝火遞給她,「穿上會好些,你身子弱,不要凍壞了。」
褚雪鏡抬眼,越過燒得噼里啪啦響的火舌看向他。
衛北臨遞衣裳給她的動作不變,道:「我在北境待習慣了,不怕冷。」
北境的冬比此時冷得多,在斷腸山被困的月余日子裡,饑寒也比眼下更嚴重,比起他,褚雪鏡更需要保暖。
女人睫毛顫了顫,接過他的氅衣,將它擁在身前,遮住了她鮮紅的嫁衣,「多謝王爺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