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仍然不敢看褚雪鏡的反應,自顧自地放著自認為的狠話,「當初是你說會和我回北境,哪怕…哪怕是你是個始亂終棄的負心女,也必須履行承諾。」
他像是忽然找到了支撐他這麼做的證據和理由,終於肯抬眸看著她,只是語速仍舊未減,「我會帶你回北境,你哪都不許去,哪、都、不、許!」
男人偏過頭,半晌找補似的說了一句「這是你戲耍我的懲罰」,話罷轉身便走,連辯駁的機會也沒留給她。
……都是稱王的人了,明明乾的是「強制」「偏執」的戲碼,偏偏做得一副好似被欺負了似的。
褚雪鏡捂著他的氅衣,隱約聽見他安排屬下統籌歸北的事宜,一整日的奔波疲憊仿佛都涌了上來,催促著她緩緩閉上了眼睛。
等她再次睜眼時,她人已在布置妥當的馬車上,身上蓋著氅衣,她怔了怔,扶著車壁坐起來,厚氅順著她起身的動作滑下。車外響起有節奏的敲擊聲,她撩開車簾,對上男人深色的眸瞳。
「好運煮了些粥,」他道,「我給你盛一些。」
他似是本是試探她有沒有醒,褚雪鏡輕輕應了一聲。
片刻後,衛北臨端著熱粥躬身登進車中,坐在她身邊,從懷中取出乾淨的帕子墊在瓷碗周圍,「眼下只有這些,先湊合吃一點,小心燙。」
碗周即便圍著布帕,手心也能感受到熱粥散發出的溫度。
褚雪鏡拾起湯匙,緩緩攪弄著手中的甜粥,問:「我睡了多久?」
「一整天。」衛北臨抿了抿唇,馬車中只有一盞小燭燈,遮去了他一天一夜未眠的疲憊,「我差人回金陵問了鍾大夫,鍾大夫說你體內餘毒未清,嗜睡是常有的事。」
「嗯。」褚雪鏡沒有否認,她雖睡了許久,此時卻奇怪地感覺不到飢餓感,「現在走到哪了?」
「才出金陵,明日白天應能到羅州。」他下意識隱瞞遲遲未出金陵的緣由,低聲道,「等到了羅州,吃食便多了,到時你想吃什麼差好運去買便是。」
褚雪鏡不置可否,舀起甜粥吃了兩口,很快就不動湯匙了。她這副身子怪就怪在,有時莫名就覺得餓得渾身發冷沒有力氣,有時許久不進一滴米水都毫無感覺,哪怕她知道必須要吃東西才能補充消耗的力量,也很難強迫自己吃下多少。
「不合胃口嗎?」衛北臨問。
「不是,只是不餓。」褚雪鏡垂眸,指節攏著瓷碗,她看不清碗中粥的樣子,但能聞到甜香,深山老林里還能找到蜜糖,確實為難他了,「我沒事,可能睡得久了……」
「你慣會嘴硬。」反正說來說去也難從她嘴裡聽見一句真話,衛北臨奪過她手中的碗放在車中央布著的小几上,「吃不下不要勉強,反會虧了身子。」
褚雪鏡不喜歡別人說她逞強,她向來只做對自身利益最大化的事,怎麼會是逞強,「我……」
「不聽你狡辯。」衛北臨堵她的話已經得心應手,扯開帘子對好運道,「東西煮好了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