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後,要用酒糟封住表面,不能讓雞肉裸露出來,再封上罈子,就算是成了。
大功告成後,王婆婆想的是還有什麼風味不同的吃食,既然想開店,總不能只賣寥寥幾樣東西。
而這時,爐焙雞也好了。
王婆婆又炒了蘿匐絲做成一盤菜,清淡解膩,畢竟晚食里可是有爐焙雞這樣的硬菜了,再多做點好的,也不怕油水吃多了肚子疼?
雖說如今手裡有餘錢,又把祖宅租出去,多了進項,自己還罵過元娘小家子氣,可到底是在鄉下苦日子過久了,王婆婆看著砂鍋里的爐焙雞,竟有些心疼。
她忍不住失笑,換成年輕時,自己是斷斷不信有朝一日能為了半隻雞心疼的。
王婆婆混濁鬆弛的眼睛浮起笑意。
接著,她用筷子挑起小半的雞肉,擺到盤子裡,走出門送到隔壁徐家。
往來往來,你來我往,才往來得下去。
等到王婆婆送完回來後,一家子才開始用飯,雖說有爐焙雞這樣的硬菜,但是岑娘子不舒服,故而熬了粥,橫豎都是晚食嘛,不怕餓,再說了,便是富戶家裡也不好日日吃乾的,又不到做活的時候。
元娘總算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爐焙雞,吃起來半點沒有雞腥味,雞皮酥軟不膩,料酒並未蓋過雞本身的鮮甜,既有酒香又有爐火焙出來的咸香鍋氣,最緊要的是微微的酸把肉會有的葷腥膩味給去了,回味的時候就只留下香氣。
而清炒蘿匐絲最為解燥,一入口,從喉嚨到脾胃都清爽了。
這樣配著吃正正好,想來王婆婆都考慮周全了。
吃完飯後,碗是陳括蒼洗的,因為雞是元娘幫著殺的,那洗碗筷的活自然就交給他了。
雖然天氣漸冷,但洗碗也不是多辛苦的事。家中如今能用鐵鍋了,所以洗碗筷幾乎都是趁著做完飯後灶里的木柴還剩點餘熱,放點水進去,待到洗碗時,鐵鍋里的水恰好偏燙,可以兌涼水洗。
換成在村里就沒這麼方便了,她們家那時候買不起鐵鍋,若是特地用陶鍋燒水,不知多麼麻煩。
但也有不好的地方,汴京燒柴可都得要錢,哪像鄉里可以直接叫小孩去山上撿樹枝,每捆能便宜三十文呢!到了冬日,還有木炭的花銷,一斤可要五六文,看著是不貴,但那東西一燒起來就沒數,家裡可是有三間屋子,白日也就罷了,總不能夜裡也全擠一間省木炭吧?
說出去多難聽。
光是想想,王婆婆就覺得應該立刻把鋪子開起來。
多賺錢,不寒磣!
這樣也好在明面上過好日子。
想來明日還得去找惠娘子,去取取經,多年不回汴京,如何買人,哪些人牙子更可靠,她心裡可沒數,比不得常年待在汴京,又根深蒂固的徐家。
早些買了人回來,也能幫著干點雜事,也不知是不是重回故地的原因,岑柔的身子愈發不好。元娘和犀郎雖然都懂事會幫著幹活,可如今手裡有了余錢和穩定的進項,她捨不得孫子孫女受苦。
王婆婆懷著滿腹思慮躺到了床榻上,若是一般人恐怕要轉轉反側的算計,但她不知是不是上了年紀,還是見慣了大事,不消半刻,屋裡就響起了鼾聲。
小窗外,月明星稀,暖屋內,清輝遍地。
主人寐正酣,四鄰雞犬靜。
當然,也有例外。
元娘趴在自己屋子的門扇前,豎著耳朵偷聽,感覺家裡人都睡熟了,躡手躡腳把屋門打開。她穿著白綾襪,踮著腳尖,儘量不發出聲響,側身下木樓梯,把堂屋裡正蜷臥在貓窩裡的小花給抱了起來。
小花先是豎起耳朵,瞳孔放大,驚懼抬頭,看清了來人以後,就悠閒起來,尾巴尖尖來回擺動,甚至奶聲奶氣的哼唧了一下。
元娘立刻把食指放到嘴上,做出「噓」的動作,也不管貓兒懂不懂人的動作含義。
接著,她左右張望,踮著腳尖,像是只打橫的螃蟹,抱貓上了閣樓。
直到把自己的房門闔上,她才算鬆了口氣,明明是秋日,但她感覺自己累得快出汗了。
不過!
為了小花,一切都值得!
她給小花擦了擦粉色肉墊,然後就愉快地把它抱上床,又把床帳子給放下,形成自己的一方小天地。
元娘鄭而重之的給枕頭旁威武美麗的布老虎大花和小花進行了介紹,她還用大花逗小花,時不時發出嗷嗚嗷嗚的聲音,引得小花眼睛黑圓。還因為小花實在太可愛,忍不住又親又抱,自己發出咯咯咯的笑聲。
而樓下,除了早已睡熟的王婆婆,住在西邊角房的陳括蒼和西邊廂房裡的岑娘子,都在元娘躡手躡腳闔上門的時候不約而同地抬頭,偶爾聽見她的笑聲,露出心中有數的微笑。
小孩子嘛,總以為自己躲貓貓很厲害,其實都在長輩眼皮子底下呢。
日子總是這麼樸實無華,一天天的就過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