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接著跟家裡人隨著人潮向前,恰好經過一處勾欄,門前掛著一個大的竹骨做成的箱籠樣式的燈箱,外麵糊的紙上揮揚灑脫的寫著兩個大字。
「御前」
元娘不由得駐足,仰頭上望,她拉著王婆婆的手,激動道:「這有『御前』的牌子,他們家表演的人進宮給官家表演過!!」
王婆婆拍了拍她的手,淡定地笑了,「這裡的勾欄,多得是進宮獻技過的,這都不算什麼,前頭還有座蓮花棚,專演御前雜劇,那才是真正的好,比你在鄉野之地聽的不倫不類的曲可謂是天壤之別。
「州西瓦子算是汴京城裡數一數二的了,有許多勾欄,有些小瓦子裡頭只有一座勾欄。
「瓦子白天黑夜幾乎都開門迎客,吃喝表演無所不有,進了這,不知不覺就從天亮待到日暮,終日流連,不知歸家。我有個堂兄便是,進了瓦子幾日幾夜不曾歸家,家裡找到他時,正在台下看封惜奴唱諸宮調……」
元娘聽得入神,忍不住追問,「然後呢?」
「然後?」王婆婆笑了一聲,頗有些幸災樂禍,「被家裡按著打了一頓,罰去祠堂跪祖宗牌位了。結果他嫌冷,偷著點火盆,邊烤火邊烤栗子,暖和過了頭,又睡著了,險些把祖宗牌位給燒了。
「只好請了家法,險些把他打死。但那以後,就沒人罰他跪祖宗牌位了。」
元娘聽得直稱奇,真是位厲害人物,若是阿奶家沒遭災,恐怕那位堂舅公至今也是位玩世不恭的老人家,應比徐家阿翁還要有趣。
「你既稱奇,可覺察出什麼道理?」王婆婆問道。
元娘也是在外太閒適放鬆了,不過腦子,下意識道:「要想不跪祠堂,就得燒祖宗牌位!」
她一說完,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,連忙雙手捂嘴,一個勁的搖頭,「我、我瞎說的。」
王婆婆自然是黑了臉,但她家如今都敗了,也無所謂祖宗祠堂,至於陳家的,呵,那些趁火打劫的宗親族老她瞧著就厭惡,這幾年若是死了也成了牌位,她不啐兩口都是涵養好。
故而,王婆婆只是冷聲道:「慎言。」
別的什麼都沒有,元娘預想中劈頭蓋臉的一頓罵並未出現。
劫後餘生,元娘笑得比進來時還燦爛。
並且她拉著王婆婆,想去聽諸宮調,這在元娘原先待的鄉野地方聽不到,甚至聞所未聞,被阿奶說的堂舅公趣事給勾起了好奇心。
然而,才走到裡頭,她就被成百上千的桌椅給驚著了,底下的桌椅像是個打開的扇子,正對著上頭的台子,前排有玫瑰椅和平頭案,往後些的則是簡陋的矮凳。
有人抱著筐子,來回穿梭轉悠,收取賞錢。
便是再窮酸的人,被對方追到跟前,也會掏幾文錢,至於冷水瓜果,自然要另外收錢。而拿不出許多賞錢的人,斷斷是不敢坐到最前頭有桌椅的地去的。
她們這些看客待的地方是腰棚,表演的人都在戲房裡打扮歇息。
王婆婆今日帶著一家子出來,自然是捨不得坐前頭,只坐在後頭的矮凳上,左手牽著元娘,右手攬著犀郎,邊上坐著岑娘子和萬貫。
很快,表演的人就換好了衣裳,從戲房裡出來,有人彈琵琶,有人唱了起來,「掌筍指,那知遠月下長吁氣……天道二更已後,潛身私~入莊中,來~別三娘~~」
那人方一唱完,王婆婆立刻就道:「是《劉知遠諸宮調》里的《知遠別三娘太原投事第二》一則,現下唱的的解紅詞,一會兒宮調就變了,是用仙呂調的勝葫蘆詞。」
元娘聽得眼睛都直了,雖然唱的調子很好聽,但她好像沒聽懂……
還有什麼調什麼詞,詞牌名嗎?
也怪她們進來得太晚,若是從頭聽起,元娘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。
元娘勉強還能算土生土長的古人,沒有見過字幕,按理對這些應當更易聽懂,可她都只能聽個熱鬧,更別提陳括蒼了,他是壓根聽不清在唱什麼。
但他接觸的事物畢竟更多,若非要說個究竟,倒有些像元曲。
不比陳括蒼的沉默,只默默思忖,元娘選擇求助阿奶,「這到底是在說什麼?」
王婆婆早就聽得入了神,眼睛發怔,元娘直拽了幾下她才回了句,「什、什麼?」
可她的眼睛卻是片刻不離台子,仔仔細細聽著,生怕漏了一句。
元娘重複問了一遍,也未得到回答,只好繼續問。
王婆婆被鬧得不耐煩了,才心不在焉的解釋,「哎呀,鬧什麼,你仔細聽不就知道了,《劉知遠諸宮調》講的是後漢高祖劉知遠如何從一介貧寒到打下天下做皇帝的故事,眼下是講劉知遠告別李三娘,要去太原投軍。
「你若是好好讀書,就知道後漢高祖了。早知道不帶你出來了,我自己出來聽還能落個清淨。」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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