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王婆婆歷來的管家經驗,真要是一毛不拔,反倒是不妙的。
好歹給人一點盼頭。
但萬貫是實打實,半點不肯花,三四來,也不知道攢了多少。
元娘知道萬貫在鄉里過得苦,又是被賣的,想著多攢點錢也沒甚錯,她直接道:「不會不會,不論輸贏,都有我在呢,錢都算在我頭上,難得出來玩樂,你呀,只要開心些,四五十文怎麼都值得。」
她話多,能說個不停,勸起人來妙語連珠。在她身邊,很難不被那份勃勃生氣感染,不自覺心情就好了些。
萬貫也從先前的恐懼害怕變成猶豫,頗想一試。
元娘才不會給萬貫猶豫的餘地呢,直接拉著萬貫的手喊攤主人,要來一試。
這回的規矩略有不同,玩一次關撲得十文錢,輸了十文錢的撲資歸攤主人,贏了那一小包杏酥糖就歸她。
元娘利落付了十文,在萬貫還未及反應之前就拿到了關撲用的銅錢。元娘小聲催促,「你試試!輸贏都不要緊,要緊的是玩樂時的心情。」
那個先前被元娘攔下的路人,聞言似乎笑了,他聲音溫和悅耳,也隨手指了一樣,問攤主人關撲的規矩。
元娘指導著萬貫玩,對方也同時拋下銅錢。
「啊!贏了!」萬貫不敢相信,驚聲捂嘴,她還是頭一回如此幸運。
元娘笑意盈盈的跟著賀喜,「哇!正旦就有好彩頭,萬貫你今年肯定順遂!」
萬貫羞怯低頭,臉頰卻浮起喜氣的紅暈,「都、都是小娘子您的運道好,我、我只是沾光。」
而旁邊那個路人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,攤主人怕他不高興,還寬慰道:「只是一時不巧呢,這關撲本就有輸有贏……」
攤主人想說一大筐話寬慰,哪知對方並不放在心上,也只是當個意趣,語氣含笑,「無妨。」
接下來,徐承兒再玩就沒贏了,但她還不算差,旁邊的那個路人連輸了三次。
第三次見分曉時,他依然很沉得住氣,既不需要攤主人安慰,也不曾被勾住心神繼續,只是溫言道:「過猶不及,今日試過已盡玩樂之心。」
他甚至反過來寬慰攤主人,「想來我與其並無緣分,攤主不必費心。」
聽到他和攤主人的對話,元娘頓起好奇心,她見過玩關撲急眼的,但凡輸了,無不是扼腕痛惜,又或是沉迷於此,倒少見這樣的說辭。
上一個聽到類似話的,還是在阿奶那。
她抬頭時,正逢對方轉身離去,恰好照見側臉,清雋爽朗,容貌整麗,不同於她在三及第巷裡常見的那些少年,他身上有介乎青年男子成熟穩重的泰然,遠比青澀的少年要多一種魅惑人的滋味。
他走遠以後,元娘和徐承兒開始了小姐妹之間的竊竊私語。
「他還怪好看的。」元娘道。
「比俞明德好看!」徐承兒語。
「嗯,對!」萬貫無實際意義附和。
元娘最後被男子所選中關撲的東西給引去了目光,那是一個小繡球,不是尋常的橢圓,而是菱形,用十幾塊彩綢縫成的,銜接處綴著流蘇。
看自然是好看的,但有些晃眼,而且不大,正適宜帶回家逗貓兒狗兒。
那人家裡莫不是也養了貓狗?
若是這樣看來,眼光倒是不錯的。
元娘也動了心,想給家裡的小花帶回去,正旦呢,人人都喜氣洋洋,小花也應該有禮物才是!
她猶豫了下,還是選擇關撲,沒料到竟然又贏了,徐承兒還想喊她繼續玩關撲,哪知道元娘卻拒絕了。
「不成,阿奶說這樣取巧的事不能過三,若是一味贏看似運道好,可在這樣微末小事上得到的好處,必定會在旁的地折損回來。惜福才能享福!」
徐承兒聽了,也不強求,她今日可是輸得慘了,也不適宜再玩下去。
三人乾脆直接去州西瓦子玩,沒在外頭多耽擱。
進了瓦子,元娘隨徐承兒先去看了那位從南邊來的說書人,聽個新鮮。主要是徐承兒玩關撲時輸得慘了,元娘有意哄她開心。
進去以後,才知道這個新來的說書人新鮮在哪。
他並非都講的南邊事跡,而是敢於說些市井小民不知道的見聞。
「諸位可知樊樓?」
底下眾人嘈雜哄鬧,都大笑,「在汴京便是三歲小兒都知曉樊樓,你若是黔驢技窮,不妨回南邊去,可別在汴京鬧笑話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