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和徐承兒是去了樊樓,可卻只點了三道菜,窮酸得很。
正常去樊樓,即便是兩人,即便是坐大堂,那也是得擺上三副碗筷,決不能缺了酒,還得連果脯、冷熱菜都有至少點上八大碗的。
真要是按那個規矩點,就是全挑最便宜,她們倆也付不起錢。
只好做個顯眼的臭窮酸了。
但,元娘瞧著阿奶似乎是在吃了昨日帶回來的饅頭才這麼說的,便也拿了一個。
其實很奇怪,魏觀點的牛乳也好,乳糖圓子也好,樊樓都做的有點巧思,想盡辦法把其變得名貴,可這饅頭瞧著就是圓圓一個,也未點個金箔什麼。
怎麼看都是個平平無奇的饅頭。
元娘很快就想出來緣由,昨日饅頭剛端出來的時候,直冒熱氣,必定鬆軟好吃,關鍵是燙呼呼的吃了容易暖和。
不怪她這時候不聰明,剛起來不久,人還懨懨著呢。
直到元娘頂著好奇心咬了第一口,才察覺出不同,怎麼這麼鮮吶。
又鮮又甜,香味直往唇齒里竄。
她又咬了一口,才察覺出不對,這餡不是肉,也不是豆沙甜膩的味道,反而入口很彈,鮮鮮的,細細品味一番,還有股熏制的咸香。
就元娘連猜帶嘗發現餡料里至少有鮮蝦、火腿、瑤柱和雞肉,以及茴香等的香料。
天爺啊,這也太好吃了吧!
顧不得燙,元娘一連咬了好幾口,簡直是囫圇吞棗,都沒怎麼嚼,也沒細品味道,就覺得很好吃,惦記著唇齒留存的香味,一個饅頭就沒了。
元娘禁不住又拿了一個吃了起來,這回她克制著,吃得很慢很慢,但不知道為什麼,也是一下就吃沒了。
「樊樓,果真不同凡響!」元娘算是窺見了樊樓的一點風采,由衷誇讚道。
看著她全然一副被樊樓震驚的沒見過世面的樣子,王婆婆嗤笑一聲,搖了搖頭,「這才哪到哪,你是沒見過真正奢靡好吃的……」
王婆婆本來想說的,但又戛然而止,既然不能讓她想吃就能吃到,何必講了叫孩子心心念念的攙著。
她不理會元娘好奇的發問,自顧自喝著粥。
被問得煩了,王婆婆才不耐道:「食不言寢不語,不許說話!」
元娘只好癟嘴,忿忿咬著饅頭,明明方才阿奶自己也說話呢,合著規矩長輩都不用守,全是用來管她們的。
*
吃過飯以後,王婆婆就去鋪子前頭忙活。
陳括蒼則去學塾了,他自來去得早,可以多溫習溫習功課。為此,不少先生都十分喜歡他,覺得他天資聰穎不說,還勤勉,來日必是可造之材。
陳括蒼早去自然也是含著後一個目的,能多點好名聲,何樂而不為呢。
有時候,師長的喜愛,會在不經意的地方有所作用。
他上輩子就走的仕途,名聲多重要,自是不必多言的。
全家人都各司其職,但這樣一來,元娘一個人待在閣樓里,便多少孤寂了點。
她把書拿起來背,又練過幾張大字,還自己陪著自己下了盤棋。
平日都是這樣過的,最多是有徐承兒陪著,一塊出去玩樂。
今日不知是否是因為昨日玩得太過,倒叫元娘不好靜心。
她待得無趣,乾脆到了前邊鋪子裡想幫著干點活。
元娘才走出去呢,背著手,眼睛左右巡視,想找找有什麼活要忙,卻看見她們家雇的梭糟娘子,在給客人上菜,那個男客的手似乎搭在了她的褙子裡頭。
嗯?
元娘怕自己看錯,又湊得更近了些,那個男客的的確確是在輕薄她們家雇的梭糟娘子。
那梭糟娘子是個年輕婦人,夫婿早幾年戰死了,偏偏又生了五六個孩子,一家子都指望著她,白日要給元娘家的鋪子做梭糟娘子,給客人端茶倒水,到了午後,則去做浣洗婆,掙兩份錢。
王婆婆覺得她可憐,常常接濟,把油餅店裡剩下的一些吃食叫她帶回去,給那些孩子吃。
竟敢這樣欺負人!
看做梭糟的孫娘子的神情,便知不是頭一回,她還在避開,可男客嘿嘿笑著,非說她擺的位置不對,硬要她湊近些,然後手便繼續搭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