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承兒開始低頭掰起手指算,然後猛然抬頭,斬釘截鐵道:「七八九歲吧!」
元娘扭頭,不語。
她就覺得不對勁,果真,那個年歲哪能有男女情誼。但是,竇姐姐和阮大哥的確是自幼的交情,後來漸漸變成男女之誼也是有跡可循。
元娘白皙的食指轉著杯沿,「不過,他們看品貌脾性,當真是天作之合!」
徐承兒跟著直點頭,認可道:「雖說之前從未想過,但是今日一撞見,真是驚覺他們再合適不過了。一個高大寬厚,一個溫柔嫻靜,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吃上席面。老員外知道了定然高興,肯定大擺宴席,我阿翁怕是歡喜得很。」
元娘拿起杯子喝了一口,沒有那麼樂觀,嘆道:「自然,這都成老員外的心病了。不過,我怕的是……會有波折。」
徐承兒意會,做了個「於」的口型。
元娘表情凝重地點頭。
「那恐怕真的會起波折。」徐承兒面色戚戚。
於娘子就是阮大哥和阮小二的親娘,守寡多年,盡心撫養兩個孩子長大。
時人對二嫁的貞操觀念並不強烈,甚至相同的嫁妝下,寡婦比未出閣過的小娘子更吃香。但於娘子平日為人雖善心,卻是個較真苛刻的,真正是那種不是我的我不要一分,是我的就算費盡力氣也一定要據理力爭奪回來的性子,而且為人也古板。
還有,明明都是鄰里,不知道為何,竇家和阮家似乎也不怎麼搭話。
元娘也是這時候才察覺到不對,似乎兩邊有什麼喜事,或是年節送禮,從未見過往來。這是真稀奇,一般鄰里人人都有份的,除非有什麼隱情。
陳元娘只是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,但也不大敢肯定,所以沒有多說。
而且吳娘子正好把麻腐雞皮做好了,元娘和徐承兒相視一眼,立即噤聲。
還是吳娘子笑臉迎人,熱情招呼道:「還是你們想著我,我剛回來沒兩日,就來照拂我的生意,人又俊心又善,也不知道哪戶人家能高攀你們,姑舅怕是得喜得笑歪了嘴。
「還是生子好,不必受離別之苦。」
吳娘子說著,面有黯色,又有些做夢的祈盼,她把兩碗麻腐雞皮端上桌後,侷促的在圍布上擦了擦自己手,「不過,要是我,不拘是兒是女,都是個盼頭,便是給我個女兒,我也定然萬分疼惜。」
她說著就笑了,「可惜哦,天爺可不允。」
雖是笑著,但這話多少傷感,吳娘子忙不迭撇著手招呼,「快,嘗嘗我做的麻腐如何,我特意多加了些花椒粉,吃著麻口出汗。」
元娘從徐承兒那知道了吳娘子的事,前頭聽她說話,也覺得傷懷,手足無措,不知該如何安慰。孤苦無依,夫家算計,有些苦,旁人不能感同身受,說再多也顯淺薄。
聽吳娘子這麼說,元娘趕忙夾起麻腐吃,一筷子麻腐里還搭著雞皮,她一吃,眼睛立時亮了,邊吃邊驚嘆,一個勁的夸,「好吃,吳娘子的手藝比年前還要好了,今日的麻腐果真滋味不同,我還要一碗,一會兒煩請您再做四碗,我想帶回去給阿奶她們也嘗嘗!」
徐承兒也跟著夸,「正是正是,好吃極了,我也要多來一碗。」
被兩個年輕嬌美的小娘子你一言我一語的恭維,吳娘子笑得合不攏嘴,「誒誒,不急。都有,等快吃完了我再做,這樣剛炸出來的雞皮才香。」
其實,元娘雖然存著哄吳娘子高興的心思,但麻腐雞皮也是真的好吃!
麻腐有些像豆腐,卻是芝麻做的,它也嫩,但和豆腐的水嫩不同,豆腐一戳就散,麻腐更彈滑,可以夾起來,得入口咬了才能散開,吃著口感要粗一些,舌頭兩邊像是在被摩挲。
元娘吃的是麻腐雞皮,雞皮醃製後放在油里炸,炸到比原來的金黃要更深一點的色澤,而且皮夾起來的時候不會垂下去。吃起來不但要酥脆,還得帶點皮的韌勁,這樣才會越吃越香。
光是口感就夠叫人流連了,更莫說加的醬料。
裡面有芥辣、花椒末、茱萸、香油和醋等,鮮辣發麻,微微酸味,辣勁直衝天靈蓋,不住吸氣,麻腐與雞皮,口感也是嫩滑與酥脆來回切換交融。
縱然吃得鼻子、嘴唇發紅,身上發顫,也怎麼都停不下來。
太香了!
因著還沒什麼知道吳娘子回來,所以眼下生意不算忙,她就坐在長凳上打發時辰。
元娘辣得眼淚汪汪,粉面含春,索性停一停,與吳娘子搭話。
她主動誇讚道:「吳娘子,您手藝真好,您家的麻腐雞皮,莫說八文一碗了,便是十六文一碗,旁人也定是搶著買,像曹家從食店,他們一碗腰腎雜碎都賣十五文呢!」
旁邊的徐承兒跟著直點頭,「正是正是,這幾日汴京好多吃食都漲價錢了,您不妨也漲吧,趁著這時候漲,正合宜,不會叫人說閒話的。」
吳娘子坐在那,順手用布擦試已經很乾淨的八仙桌,聞言只是被逗得發笑,輕輕搖頭道:「那可不成,進來吃食價錢漲了,是因著米麵都在漲,我做麻腐用的是芝麻,哪有影響?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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