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承兒聽著,傷心嘆息,「那王霜娘好生可憐,她才十二三歲呢。」
「是啊。」元娘也跟著嘆氣,為王霜娘可惜,她道:「也未必是定論啦,都是我的猜測,興許官家仁善,就赦免了她。」
那麼年輕的生命呢。
元娘和徐承兒一塊感嘆了會兒,正好徐家快吃飯了,元娘就告辭回自己家,卻見阿奶並不在家。
犀郎也不在,他去上學了。
岑娘子見她回來,給了元娘二十文,交代她自己出去吃,或是在自己家的鋪子裡吃點。
至於岑娘子,她和隔壁阮家的於娘子約好了,要出去吃齋飯,上午去廟裡上香的時候,就交過錢了。就是為了等元娘回來,交代一聲,免得讓元娘回來一個人見不著害怕,岑娘子才拖到現在。
她到如今還記著,剛搬來汴京時,全家人都出去了,就留下元娘一個人在家裡睡著。
結果元娘醒過來找不到人,又惶恐又害怕,看到她回家,撲進她懷裡時,說話的聲都帶著顫音。即便幾年過去,元娘早就不是那個十一二歲,頭一回出村子,沒見過世面的農女,但岑娘子仍舊把那事記在心上。
每想起一回,她就心疼一回。
在岑娘子心裡,元娘永遠是那個需要人陪著,否則就會害怕的女童。
一聽岑娘子提起這個,元娘就紅了臉,她叉腰故作生氣,實則羞惱,邊說邊跺腳,繡鞋上的流蘇可勁地晃,「我如今大了,才沒那麼膽小,阿娘莫提,莫提!」
說是生氣吧,她對著阿娘又不自覺嬌聲,小女兒情態盡顯。
可把岑娘子逗得心軟,寵溺的給她擦擦汗,「好好好,阿娘不提了,我們元娘膽子最大,成了吧?」
元娘滿意點頭,驕矜道:「這還差不多。」
岑娘子無奈搖頭,臉上掛著慈愛縱容的笑,去屋裡拿起早已準備好的放了祭品與香的竹籃子,邊往外走,邊叮囑,「若要出去,記得鎖好門,在家裡可別誰敲門都開,要聽聽聲。若是想吃什麼,手裡頭錢不夠,娘屋裡的衣箱上頭還放了點銅錢,自己去拿……」
元娘從開始的乖乖點頭,到木然的快快點頭,「知道了,知道了,阿娘你放心出去吧,再說了,還有萬貫陪著我呢。」
在元娘的強烈要求下,以及瞥見於娘子已經過來等自己了,岑娘子可算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。
岑娘子這樣的性子,對孩子極盡寵溺,所幸上頭有個嚴厲的王婆婆鎮著,否則還真怕會養出紈絝任性的孩子。
元娘看阿娘走了,就開始和萬貫商議要出去哪吃午食。
但萬貫定然是不會給任何提議的。
元娘又不想在家裡的食肆吃,外人吃著興許覺得好,但她一連吃了幾年,再好吃也吃怕了。
不知怎麼的,元娘想起了魏觀說過的戰事。魏相公是魏觀的親戚,他知道的應當會多一些,而且他說的言之鑿鑿,元娘想,不如同阿奶說一聲好了。
阿奶那麼厲害,說不準這些話當真有些用呢?
做小娘子,要敢想敢幹!
橫豎待在家中無趣,元娘決定帶著萬貫去新鋪子尋阿奶。
而且馬行街,那可是汴京最繁華的一段了,那裡的夜市比州橋這邊的熱鬧十倍不止。而且那邊有天南地北的食肆鋪子,到處都擺著吃食攤。
在那住的商人,家中灶房一年都開不了兩次火,灶上會積起厚厚的灰塵。
因著,在馬行街,一日吃一樣吃食,吃上一年都不會重複,而且價廉,很少的錢就能吃飽。
徐承兒帶元娘去尋汴京好吃實惠的食肆,經常就是往馬行街那附近跑。
元娘果斷決定去尋,她其實還不知道具體是哪家鋪子,但挨個逛過去嘛,若是遇到喜歡的吃食,也可以買了邊吃邊吃,就是尋不到也沒什麼,左不過回家來。
她掂量著沉甸甸的小錢袋子,把阿娘給的二十文也給塞進去,拿在手裡愈發沉,元娘臉上的神情也愈發滿足,笑得牙不見眼。
元娘也是貪財的小娘子呢!
她巡視了下屋子,灶上沒燒火,盆子裡沒有炭。
臨走前,元娘摸了把小花毛髮柔軟的腦袋,抱著親了口,然後才走出去,把門用銅鎖給鎖上,銅鑰塞進荷包。隨著門被闔上,門上貼的神荼和鬱壘徹底正對巷道,他們面容威嚴,眼似銅鈴,瞪著沿途行人,盡職盡責的守護萬家百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