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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元娘,你可知這其中的份量?」

元娘不了解政事,不清楚官制權利,但也知道這並非易事,她的神情也漸漸慎重起來。

王婆婆說了這許多,總算到了最後的一問,她眸光如鷹隼銳利,直盯著元娘,帶了兩分嚴厲,「能勞動一位都虞候在城內兵變的時候,冒險前來,只為了看顧和代為轉交令牌,他背後的那位,究竟是何人,元娘,你知不知?」

「我……」

第99章

她心裡有個猜測,但是太過於無稽,不免猶豫起來。

元娘咬住唇,低垂著眼皮思忖,神色怔然,不知該如何開口,「我……我也不能斷定是誰。」

她私下裡接觸的也就是魏觀,其他幾人阿奶也都是知道的,但是魏觀應該沒有如此大的權力。他也不過是與魏相公府上沾親,如何能得到出城的令牌,還遣了位都虞候來照看。

若非高門顯貴,斷然做不到。

王婆婆定定凝視了她好一會兒,目光銳利,見她彷徨迷惑的神情不似作假,轉而嘆了口氣。王婆婆自然不會疑心孫女做了不好的事,可家裡能與年輕男子有所交集,又並非犀郎的友人,那便只剩下元娘了。

她不怕元娘與外人相交,甚至施加些許手段也可,只要不損傷清譽。但她怕元娘稀里糊塗,著了人家的道,或是被人騙了扔不自知。又或是牽扯上不該招惹的人,汴京為天子腳下,一塊磚砸下去,不知能砸死多少王公貴戚。

這倒也罷了,主要是如今汴京風雲變幻,權力浮動,一個不慎,萬一被牽扯了,禍臨己身,那就不妙了。

在這般形勢下,自己本該嚴詞教導元娘,但觸及她蒼白怔然的嬌嫩面容,王婆婆驀然想到,元娘也才不過十六七的年歲。

汴京城裡貴胄人家養女兒都嫁得晚,便是自己這個年歲的時候,操心的也是明日該做什麼菜討好繼母,能獲繼母應允,可以出門做客。閨中好友家移了一棵櫻桃樹,說是結的果子特別甜,她想趁著做客的時候去嘗嘗。

哪裡要去管朝中誰得勢,去操心外頭的風雨呢?

斥責告誡的話到了嗓子眼,歸於一道輕嘆,王婆婆眸色深深,摸了摸元娘的頭,是長輩的憐惜愛重。不大用力,卻叫人感覺心裡沉沉的,酸酸的。

「阿奶……」元娘神色更惶然了些,眼裡似含晶瑩淚珠,她擔憂自己做錯了什麼。

王婆婆哪能看不出來,「不知道便不知道吧,是我急了些。」

她心思深沉,轉瞬的功夫,臉上的厲色頓消,甚至開始安慰道:「不論是誰,終歸是幫了咱們家。那位都虞候令軍巡鋪的人近些時日要多來此處巡邏,照拂咱們家,能得上面的人嚴令,想來他們也會盡心些,算是樁好事。」

只是世上沒有白得的吃食,不知道來處,始終叫人心裡不安。

但這話王婆婆便不準備和元娘說了。

王婆婆愛憐地摸了摸元娘瑩白的臉頰,「去睡吧,嚇了一晚上,近來不安寧,夜裡叫萬貫在你床下打鋪蓋,守著你睡。」

元娘點點頭,她被王婆婆推著上樓,走了幾步,又忍不住停下回頭,木樓梯走動時咯吱響著,牆上開了個狹小的窗戶,支著幾根木棍,已經很耀眼的日光照進來,把本來就白皙的元娘照得剔透,如融入潔白畫卷,美得朦朧。

她表情猶豫,王婆婆手向上擺,面帶安穩笑容,「去吧,等什麼呢?」

陳元娘這才收回目光,繼續向上走,直至窈窕的身影消失在木樓梯間,王婆婆臉上的笑也徹底消散。

王婆婆的表情木然,眼角眉梢似有戾氣,最先前她對元娘態度嚴苛,未嘗不是遷怒。她只是忽而想到了一些關竅,有關獨子被陷害,鬱郁而死,霸州貪墨案真正的元兇。韓修正背後的那個人,時至今時今日,她才把一切理順。

倘若幕後真兇真是他,她恐怕只能寄希望於天意了。

*

此後幾日,汴京各家各戶都緊閉門戶,顯然是提心弔膽。

這期間,傳出來的消息,不是誰殿前觸怒岳王,全家上下百來口都被人拘了去,連襁褓的嬰孩都沒放過,就是哪家從前威風赫赫的大官自裁了,就連汴京文官里首屈一指的魏相公都因為稱病而被罷職。

一時間,風聲鶴唳。

但還有一些往昔不冒頭的人忽然被擢升,才叫人驚覺,他們原來早就是岳王的人,竟然藏得如此之深。總的來說,還是人人自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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