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及此,元娘就不禁想搖頭,其實,當初大家都覺得犀郎和孫令耀不過是下場試手,他們年紀不大,過不了解試也是尋常,故而報的是科舉諸科里最難的進士科。
誰承想兩人都一塊過了,犀郎解試頭名還好說些,省試還是有望的,但孫令耀就不同了,他名次太低,進士科晦澀難考,對他而言太過不易。早知如此,當初他就該報別的科。
當然,這些念頭只是在元娘的腦海里一閃而過,看著形容潦草憔悴,幾乎要被書逼瘋的孫令耀,元娘心生憐惜,默默把分的最多的一碗遞給了他。
自然了,元娘是在屋子的門扇前遞給他們倆的。
雖說都是自家人,關係又好,在元娘看來,孫令耀也等同於半個親弟弟,但畢竟男女有別,在汴京呆了這麼長一段日子,這點禮數元娘還是知道的。
但落在陳括蒼眼裡,則稍稍有些不同。
他在孫令耀手裡分得最多的那一碗素蒸鴨上面徘徊了一眼,又注意到元娘的目光似乎在孫令耀臉上停留得格外久,他抿了抿唇,似乎心中已有了定論。
等他從元娘手中接過碗後,他暗自下了決心,對孫令耀的督促,理當更嚴一些才是。
諸事不知的孫令耀還在埋頭苦吃,莫名感覺背後一涼,他抬起頭茫然望著四周,最後落在陳括蒼身上,關切道:「犀郎,你怎麼不吃?」
陳括蒼神色平平,眼神卻似有深意,叫人望不見盡頭,「我夜裡少有食點心的時候。」
「哦。」孫令耀不以為意,日日在一塊吃喝入睡,他早已領教了陳括蒼的習慣有多怪,明明是少年,卻像一個遲暮老人。
孫令耀也沒猶豫,把手伸到陳括蒼的碗前,「那給我吃好了,大相國寺的素蒸鴨果然做的最好。唉,不過也是進來先是正旦,又是立春上元,節慶多,動輒羊肉鮮魚,吃得人怕了,這素蒸鴨爽口解膩,吃著倒叫我像吃薺菜了,你說眼下能吃著嗎?」
看著這個只知道吃吃喝喝的人,陳括蒼覺得自己任重道遠,但出於尊重,他還是簡略答道:「時節未到。」
孫令耀大失所望,但好在他多了一碗素蒸鴨可以吃,還不算太沮喪。
就是吃著吃著,他便打了個噴嚏,正疑心是否著了涼,完全忽視了心頭隱隱升起的不妙感。
他倆的是是非非元娘是一概不知的,若是知道也不會放在心上,她只會捧腹大笑,問陳括蒼怎麼能想到哪去。她洗漱畢,躺在床榻上,蓋著鬆軟的衾被,炭盆的熱浪打在身上,卻翻來覆去,自有她的煩心之事。
*
一夜無夢。
元娘醒來的時候,萬貫正在她榻前喊她,小心翼翼地推著她的手。
元娘貧苦出身,沒有什麼驕矜的脾氣,被吵醒了也不生氣,只是迷迷糊糊問道:「怎麼了?」
萬貫這才一五一十地說了。
原來是有媒人上門提親,而且今日的媒人可不同,她著紫褙子,這就意味著提親的人家不是什麼普通的富戶,至少也是官宦人家。
元娘頓時起了精神,打橫坐起,神色緊張。
明明魏觀才說過要等省試之後,再來詢問她的答覆,怎麼會這麼快就遣媒人來?
她火急火燎起身,「快快,我要梳洗。」
雖然心裡不知道究竟該不該答應,可是涉及魏觀,她便有些著急,難免亂了分寸。
但是,當元娘匆匆下樓時,事情似乎與她想的不同。
王婆婆坐在堂屋,喝著茶湯,下首的桌案上還有殘茶,人是已經走了。
這個時辰,陳括蒼和孫令耀都去了學堂,並不在家中。至於其他人,王婆婆在見著元娘下來時,就讓她們都走開了。
元娘心聲忐忑,小心走上前,正欲解釋,卻聽阿奶先行道:「武三郎我見過,人品相貌皆不錯,其父又是校書郎,正經進士及第,為人嚴正公道,他家門風好,不失為一樁良緣。」
陳元娘先是鬆氣,不是魏觀,接著又因王婆婆的話而心生不妙,她問道:「阿奶,你想要我嫁到這戶人家?」
王婆婆沒有否認,她望著元娘,難得的嚴肅,「嗯,你清楚你爹是因何而死,若是哪日惹了眼,東窗事發,禍不及出嫁女。=quothrg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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