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二,我覺著即便朝廷恩旨同意,咱們最好也謹慎些,這樣長久合作風險更小。有個法子,你們可以參考參考,我的想法是最好能在謝家之下,實際作坊之上,多設置一個lsquo防火牆商號rsquo,讓這個湯餅作坊的實際所有人,不是謝家,也不是沈家,而我們兩家人通過持有這個防火牆商號,間接控制這作坊。
九哥兒?九哥兒你能明白嗎?其實一層防火牆也是不夠的,最好設計更高層級helliphellip這樣能將家族資產與商號風險徹底剝離。rdquo
他十分努力地記下了,但聽得這腦筋好似毛團般打結,只覺著比一個時辰寫十篇策論都難吶。
但母親是料理、經營家產的好手,或許她能聽明白沈娘子言下之意!
他又在腦海中將這些聽不懂的話默背了一遍,緩了緩,才追問道:ldquo母親還要忙多久?可知道是哪位管事還是莊頭在裡頭回話?rdquo
門子也疑惑呢,搖搖頭:ldquo是三哥兒來了,一大早便背了個大包袱,來正院侯著大娘子起身了。rdquo頓了頓又笑道,ldquo也不知是不是三哥兒又生出什麼古怪念頭了,九哥兒若是著急,不如在園子裡逛逛,只怕大娘子聽得生氣,一會兒又要將他打出來了。rdquo
謝三郎不著調,現都已二十幾歲了,還時常挨打,那是每個謝家僕役都知曉的事。僕役們明面上不敢漏出來一點兒,但心裡未曾沒有看輕這位三哥兒的時候。
謝祁疑惑地看了看天色,這個時辰早著呢,三哥兒在家的時候可從沒有早於午時起身的,今兒是怎麼了?想了會兒,想不出來,便嘆了口氣,彈彈袍子:ldquo那我去給太婆問安,一會兒若是三哥兒出來了,立即來叫我。rdquo
ldquo噯,奴記下了。rdquo
謝家太夫人在外是有名的樂善好施、崇佛重道之人,因此她也住在離大相國寺最近的謝家北側小院,以書法聞於朝堂的謝父還親筆為母親居所龍飛鳳舞地題了ldquo萱草堂rdquo三個字。
萱草堂移植了許多蔥蘢茂密的青松與古柏,整日裡佛香繚繞其中,外人來拜會,總說不愧是虔誠之人居住的清靜之地。但當謝祁頂著一身清涼的松風,邁入這清靜雅致的小院,便聽見太婆聲如洪鐘地大笑道:ldquo胡了!胡了!哈哈!rdquo
高雅而挺拔的松柏樹下,沒有問禪的有緣人,只有幾個僧尼與一位鶴髮的錦衣老嫗,一邊吃著時鮮果子、蛐蛐餅,一邊打牌九。
這不過幾日功夫,太婆怎麼把牌桌挪到外頭來了?
謝祁走過去時,謝太夫人正熟練地數錢呢,手裡拎著根紅線,一顆一顆銅板往裡串,樂得呵呵直笑:ldquo你們又輸了,可別說我個老貨總算計你們那點兒香油錢,等會一人帶一盒這糕點回去吃,這是牛乳煉的油做的helliphellip哎呦,我們九哥兒來了。rdquo
ldquo太婆大安。rdquo謝祁上前行大禮問安,又對幾位僧尼也雙手合十行了禮,這才回頭與謝太夫人細細問道,ldquo太婆,昨日睡得好嗎?今兒朝食可用了?rdquo
謝太夫人立刻眼神虛了起來,她身邊服侍了她幾十年的自梳不曾嫁人的俞媽媽用帕子掩著嘴笑道:ldquo太夫人朝食用了四個蛋黃酥呢,後來還嫌不足,又讓人給她泡了碗湯餅,還加了兩顆蛋。rdquo
謝祁頓時頭大如斗,無奈道:ldquo太婆可是又忘了,上回吃多了,哎呦哎呦在茅房裡蹲了多久?誰腿麻得至轉筋,直嚷著再不吃這許多了。如今呢?卻又好了傷疤忘了疼了。rdquo
僧尼們都暗自失笑起來。
這謝家的太夫人在人前端著架子,但在人後卻只是個嘴饞的老小孩兒,最是好吃新鮮玩意兒,這是她們這些常來常往的尼姑們都知曉的事兒。
謝太夫人卻不以為意,咄咄地為自己申辯:ldquo我都幾歲了?這兒不能吃那兒不能吃的,這活著還有什麼趣兒?那還不如趁早死了,早投胎早享樂呢!rdquo
ldquo沒說不讓您吃,是當心吃撐了難受helliphelliprdquo
祖孫倆你來我往倒為了這點兒事辯論了起來,但才說了沒兩句,便有門上的小丫鬟掀起珠簾,脆生生道:ldquo大娘子並三哥兒來了。rdquo