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到父親的話,我其實最開始怔了會。一是對「考題」的意外,二就是對這提問的本身……這是從哪推斷出來的?
我和宋星苒之間,有交情可言嗎?
我眼睛微微睜大,看上去比先前更多一分茫然。
略作猶豫之後,想起我身為舟家繼承人,不應與其他世家子弟、尤其是南楚宋家這種級別的世家繼承人交惡的默認規則,我將想出口的話咽了下去,眼睫略微顫了顫。但凡對我有些熟悉的人,大概都能察覺到我此時的一絲心虛。
「……還好。」我十分矜持地道。
撒謊的。
我又在心裡補充。
我和宋星苒的交情哪裡能用「還好」來形容。那根本就是毫無干係、相看兩厭。若能選擇,我相信宋星苒恐怕也不會願意看到我,誰叫我生在舟家,和他心心念念的舟微漪生在一處,所以來「舔」舟微漪的時候,總是免不了避不開我……等等。
我狐疑地瞥了一眼父親。這問題怎麼想都是去問舟微漪比較合適吧?
難道是因為舟微漪離開了,所以臨時將談話的對象放在了我的身上?
我越想越覺得真相如此,但就算是用替代之法,也不能如此簡單粗暴吧?
母親還在一旁笑著道,「兩個孩子年紀相仿,一慣投緣。」
我:「。」
「阿慈害羞,才不好意思說的太滿。」母親微微頷首,語氣間是連我都有些莫名的篤定,「我看宋家那個孩子,是很喜歡我們阿慈的。」
我:「。」
宋星苒聽了都要喊冤。
父親聽了卻很滿意,又對我道,「阿慈。宋長公子修煉上似乎出了些差錯,近些時日在家養傷。他性情外向,養傷期間難免有些寂寞,想邀好友去宋家做客。正好你還有些休沐假,不妨去宋家探望下他?也觀賞一番南楚的好山水。」
我:「………」
果然這話該是對舟微漪說的吧??
就算換了個對象,也多少要講點適應性,怎麼一個字都沒改就搬到我面前了,未免水土不服。
舟微漪是宋星苒的好友,他心心念念的人,我又不是。我去探望宋星苒,不得把他氣活了,傷勢重上加重?
我頗為無言,不知是先可憐宋星苒還是先可憐一下我自己。
也不知宋星苒修煉時是出了什麼岔子,他那樣一個時辰都難坐住的跳脫性格,落到了如今被押在家中養傷的下場,恐怕很難熬,甚至寂寞到要人來陪他……我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。又有些幸災樂禍。
宋大少爺不該朋友滿天下嗎,怎麼這麼可憐,甚至都邀到我身上來了?
大概是我腹誹神情太過明顯,父親輕咳了一聲,打斷了我的思索。
「阿慈,這是兩家之事。」父親溫和地說,「宋家難得開口,送了十座靈山為禮,又備好數輛靈輿車馬迎接,十分誠心,我們也不能失禮,對不對?」
我幾乎是怔了怔,眼中頓時浮現了一絲冷意。
兩家之事?
輕聲細語的原來不是詢問,而是安排,父親的話,分明沒給我拒絕的機會。
兩家要交好,所以便由不得我了?
我千里迢迢前去南楚,到底是去探望,還是去給宋星苒作樂?
我原以為是前者,只聽父親的口風,倒像是後者了。
好,好,怪不得是喊我了……原來是在這裡等著我。
我一言不發,手指微微攥緊了,有些許怒意勃發。神色更是冷淡起來,竟毫不顧忌,直直用那雙眼看向父親。
他被我帶著怒意的視線看的一愣,眉頭也跟著皺起。那臉上的表情竟像是……意料之中似的。
我有些想笑。
索性想敷衍地尋個藉口拒絕,便離開此處之時,母親忽然從高台上走下,那一雙手,握住了我的指尖。
手指仿佛被簇進一團冰塊當中,我被那冷意激得微微顫了一下,看向面前的母親。
她的動作十分親昵,只是臉上沒什麼表情,形成了奇異的反差。
其實相比起假笑神情,我還是見她這幅模樣覺得習慣一些。
「阿慈,這是母親的主意。」
她將那後面幾個字咬得很重,輕緩地道,「我原先看好容家人,只那容長公子……實在言而無信。既然如此,便不要他了,宋氏長公子也是一個好人選,對不對?」
我聽完母親這話,的確怔了一下,腦海略微空白。反應了一會,才明白過來母親的意思。
頓時除了怒意之外,面頰更是攀上一層羞恥的淡紅。
「你——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