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知道啊」,陳姜說:「我知道,因為,在失去第一個親人之後,我開始變得不再那麼恐懼死亡。死不過是走向了生的背面,在那一邊,也會有愛他的正在耐心地等待著他。」
活著的人,或多或少都是背著死在往下走的。
吳橋想,原來大家都是一樣的,原來大家都一樣。
起風了,把輕飄飄的雲吹來,染上了一片橙紅的日光,湖面浮光躍金,杭市的山與千年前無異,水亦相同。
第36章 過去
「怎麼?」金Jimin聞言挑了挑眉,接下茶又坐回了沙發上,轉過頭問,「他也是你們老闆嗎?」
卓天師自覺人微言輕不敢答他,目不斜視地看著Kevin的電腦屏幕半個字也不吐,Kevin被他盯得發毛把筆記本屏幕一轉,扭過身去避開他的目光。
「不是。」
公司只剩下三人,一個半路道長一個外勞一個啞巴,根本沒人能答金先生這一問,於是許師憲自己答了,牽起嘴角一笑,不太自然。
「不是,金先生還有什麼疑問嗎?」
Jimin見他坦然也一笑,好奇道:「這位?」
「許師憲。」
「許先生」,Jimin一笑,「不知您是……」
他這話問得寬泛,是?是什麼?
問職務?問身份?問關係?聽上去討巧又隱晦。
總之,會得到什麼樣的答案,全看許師憲想答什麼。
但這也同樣很重要,金Jimin就是想知道,這位許老闆最在意的,到底是哪一重回答。
可是許天師只微微頷首拂袖飲茶,然後反問:「金先生,從前就認識吳橋?」
避而不答?倒是稀奇。
「是」,Jimin也不甚在意,同樣端起茶飲一口,然後公式化地笑了笑:「說起來,一晃也已經多年未見了。」
李敘聞言挑了下眉,這位金先生可真是一顆九竅玲瓏心。
既想答自己與吳老闆是往日的舊友,又想叫人知道他二人交情深厚,即使多年未見仍然未有隔閡,於是便講出了這麼句沒頭沒尾的酸話。
不知道是什麼心思,李敘收回了思緒,決定不摻和這幾人的閒事。
但許師憲這人只聽他自己想聽的,於是點了點頭想,從前認識就好,從前認識的就會有過去。
卓雲流一直是個油嘴滑舌的道長,什麼渾話都講,什麼樂子都要湊。
可這一次,許師憲聽進去了。
「嫉妒?」
看著吳橋對那些過往侃侃而談時露出的笑臉,他頓悟。
沒錯,嫉妒。
愛的拙劣矯飾,害怕得不到,害怕得到了再失去。
在看見愛的瞬間想到失去,在幸福之前先感受到痛苦……他是什麼時候忘記那些的?
一股沒來由的心悸翻湧,許師憲突然很想知道那個「曾經」。
他不在乎之後認識吳橋的人,因為他也認識,他也可以聽,可以看,可以經歷。
可是,從前的一切,從前的吳橋,他彎起笑的嘴角和流淚的眼睛,只有從前的人知曉。
他面對著那種「知曉」,第一次產生了或許名為嫉妒的實感。
許師憲好像再次頓悟般地意識到了天天皺著眉問他,「你的過去是什麼,告訴我你的過去」,那時的心情。
隨之而來的,是如潮水般淹沒的喜悅。
許師憲甚至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,然後抓著如浮萍般的線索逼問下去。
他完全沒考慮過人家要是不告訴他該怎麼辦,許天師有點本事又沒什麼現代化的道德觀念,有的是手段和方法,反正他想要的東西,總歸能得到。
一旁的卓雲流被Kevin仔嫌棄扔開,正無所事事不知道該把自己放哪兒合適,眼珠子一轉便上趕著來給這兩個祖宗添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