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師憲站定,問:「吳橋,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
「死不了,」倒不像卓風裝神弄鬼地說不清楚,卓雲流很明確地回答了許師憲的問題說:「放心,一切結束之後,他死不了。」
誰?死?剩下的幾個不知道他倆突然開始講什麼神話故事,俱是一頭霧水。
可許師憲聽他這麼說,臉色卻驀地冷了下來:「死不了?是死不了,還是沒法去死?」
「卓風那臭小子是這麼和你說的?」
卓雲流皺了皺眉,然後突然一笑道:「冤枉啊,祖宗,我可沒要他怎麼樣……」
「我要怎麼做?」
許師憲懶得和他再兜圈子:「說,你要我做什麼?」
卓雲流開口道:「喊驚。」
這是一種杭市地區的民間習俗,本意是家中長輩通過叫喊孩童的乳名喊魂收驚的一種民俗。
許師憲皺眉,卓雲流為什麼會提到這個?喊驚只能找回剛剛丟失還未散遠去的魂魄,難道是有人刻意收羅了吳橋的魂魄叫他不至於難以尋路?那為什麼又非得輸他來喊呢?
這時候卓風趕著那口棺材也到了。
「師兄,」卓風說:「都已經準備好了。」
看著洋洋灑灑落下的雪,許師憲突然問了句:「你下的?」
卓雲流疑惑地轉過頭,「什麼?」
「雪,是你弄出來的?」
他本來沒抱什麼希望的,只是突然想到就脫口而出問了。
可沒想到,卓雲流卻意外坦誠地點頭回答道:「沒錯。」
許師憲有些錯愕,可卓道長笑了笑說:「很關鍵哦。」
很關鍵?
突然,許師憲好像理解了,理解了卓雲流說的,只要解決了這一切,吳橋就不會死!
從一開始,吳橋就不是被那個須彌芥子的詛咒救下的,既然情劫能拴住他,自然也可以拴住吳橋!
只是在他還沒有悟到這一點的時候,就因為愛,因為貪嗔痴的慾念,把象徵著情慾的因果哄著吳橋吞了下去……
沒錯,許師憲理解了,他突然意識到,自己是不會放手的。
見他沉思,卓雲流突然很好心地解釋道:「在密宗里有一個很鮮為人知的概念,當有人冒犯聖靈或佛魔受到懲罰的時候,就需要一個用來消解罪惡的替身。通常是人俑一類的死物,可在某些時候,也會使用活人獻祭。」
「明妃?」許師憲問。
「不太一樣,」卓雲流搖頭,「他們管這個叫做侶,伴侶的侶。用來連接受術者的精神和肉體,於幻境中不至於徹底迷失,得以在受完須彌上下三十三重業火的刑罰後,還可以全須全尾的回歸人世間……」
「長話短說,」許師憲皺著眉打斷他,「我明白你的意思。」
卓雲流在講的是連接須彌芥子和壇城幻境的線索,許師憲知道,吳橋就是他們用來綁住自己的侶。
「同樣,」卓雲流道:「你也是吳先生的侶。」
他還記得作為劍靈被吳橋喚醒的那天,杭市也莫名其妙地下了一場很大的雨。
雨、雪……雲中仙?
「你是雲林元君?」許師憲問。
「不是,」卓雲流笑了笑,「我是個半路出家的正一教火居道長,你知道的。」
許師憲點了點頭,心中卻早已經有了猜測,他試探性地說道:「我不會成仙。」
卓雲流的表情稍微變了變,可是馬上又笑道:「沒有人要你成仙,活下去,就好,活下去。」
活下去?世間哪有這麼容易的事?
可許師憲還是站到了陣法的中央,他看了看卓雲流畫的,是九幽祓罪大陣。
撥亂反正,祓罪收惡。
而那個躺著清虛子的棺材被擺在了陣眼的中央。
或者說,這個大陣就是圍繞陣眼的棺材而起的。
吳家層層疊疊的墳塋,全部都是這個超度陣法的一環。
想到這裡,許師憲突然笑了一下。
「他醒過來的時候,會很驚訝吧?」
「不會,」卓道長也一笑,「就算你再不想承認,但事實上,吳先生從一開始就準備好要面對這所有的一切了……倒是你身邊這幾個比較驚訝。」
這話說得還比較像原本的卓雲流。
林嘉敏死死地掐著李敘的胳膊,捂著嘴儘量裝作不在現場。Kevin和李敘對這些畫面也有點適應不了,但到底做了多年的牛馬,終歸還算鎮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