拿到了獎章,從福利院出來後,裴溪才說:「會不會是趙老先生寄的?以劉老太太名義?」
「我也是這麼想的。」周嶼淮轉身朝著福利院看一眼,劉老太太不知道這隻瓶子沒了,能寄出這隻瓶子的,只有趙老先生。
「但為什麼要以對方的名義送這一份賀禮?後邊還要裝一隻假的在盒子裡?為什麼?」裴溪想不明白的,也是周嶼淮想不明白的地方。
兩個人並肩在環城路上走著,水小了不少,像是一層水膜蓋著馬路,緩緩往下淌,也逐漸變得清澈了些。
天空有了一抹藍色,夾在烏雲縫隙里。
裴溪側頭看他:「既然這瓶子是新婚賀禮,那你帶不回去了怎麼辦?」
周嶼淮沒有理由要走這隻瓶子,而這是兩位老人留給舒繡奶奶最後的紀念,是有意義的東西。
「來這裡不是為了這隻瓶子。」周嶼淮淡淡地回答。
「那你是為什麼?是為了劉奶奶?」裴溪看向他。
「不全是。」
周嶼淮也跟著停下步子看她。
如果不全是為了劉奶奶,那還有一部分到底是因為什麼?裴溪看著他的眼睛,開始猜測這句『不全是』的含義。
第25章 體貼點
總不能周嶼淮是為了她來的棲山鎮?
她和棲山鎮又沒什麼關係。
況且最初周嶼淮在她面前展現的目的只是為了那隻瓶子。
青釉雙耳瓶在北夏年間產的, 瓶身沒有特別之處,北夏年間由瑞盛帝王統治時期,雙耳瓶是用於在神廟裡供奉神明, 盛四季的水露珠供神明享用的。
讓神明保佑能降甘露,風調雨順, 後來神廟的供瓶多了,扔掉可惜,於是便有百姓花香火錢將舊瓶請回家中, 以保平安。
故事是民宿的老太太講給裴溪聽的, 裴溪可以猜測, 老先生將瓶子寄給舒繡奶奶, 也是有這等寓意。
台階上泛潮,天放晴,民宿大廳後邊有一扇門,從這兒出去是個小院子,大雨澆滅了綠植的生機。
裴溪就坐在台階的小板凳上。
老太太的拐杖往前方指:「每一次下雨, 那條路就爛得不成樣子,不然你們還能順著上去,去那山坡上走走。」
老太太說, 坡上有松菌, 有竹筍,不過雨天路滑容易摔著, 不注意還會踩空。
「城裡來的姑娘都長得白皙, 要是想去山坡上玩兒可得小心。」老太太語重心長交代,而後問她, 「你男朋友怎麼沒下來?還在忙工作吧?」
裴溪目光定了下,面色尷尬:「他不是。」
「吵架了?」
又是剝雞蛋, 又是抱著她上下樓,想不被誤會都很難,外人看來,像是吵架的小情侶,靠著旅行來修復感情來了。
「吵架很正常,奶奶年輕的時候也跟老頭吵架,我們吵的可厲害了,摔碗砸盤子,完事了後,他又去收拾,老頭脾氣好,不然我們早散了。」
老太太講起這些事情的時候,眼里是惆悵。
裴溪想,周嶼淮脾氣也很好。
「吵架不要往心裡去,不是什麼不值得原諒的大錯,好好溝通,去逛逛,就好了。」
老太太眼里的分歧和裴溪眼里的不一樣,她和周嶼淮的問題似乎從不是吵架這麼簡單。
「不是男朋友。」裴溪的尾音輕聲嘆著。
老太太打住話,繼而說:「多觀察觀察。」
裴溪迎著風抬頭,抿出一個笑,一個強裝淡定的笑。
她快分不清,他們為什麼就散了,那時候的她還不認識陸台蕭,那時候的裴媽媽也不在內地,算下來,她的身邊只剩下奶奶和周嶼淮,後來的她,還推開了一人。
裴溪面對他的時候,滿身心都是沒理。
她沒有理由和周嶼淮對峙,更找不到合適的答案回答對方提出的每一個問題,從那段戀愛過後,她就像個尋不到方向的候鳥,徘徊於落日餘暉間,尋不著歸巢的安穩。
周嶼淮從樓上下來,一邊還接聽著李喻的電話。
...
「先生沒說什麼,倒是岑家還專程來看望先生一趟,網上的新聞最近我給撤了些,半島堂那兒也隨時盯著的,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已經走了。」
...
周嶼淮下了最後一步台階。
「誰幹的?」
「我找到了那晚蹲守偷拍的那個人。」李喻的聲音在聽筒里迴響著,周嶼淮側身,餘光將裴溪的背影收在眼底。
他就站在大廳中間,直視著那單薄的背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