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二樓,在一處門前停下。
程院長扣上盒子,將門打開,周嶼淮和裴溪在後面相繼進屋。
這間屋子,是舒繡奶奶生前住過的,牆上掛著老人的照片,滿頭銀髮笑容淺淡,定神的目光里堅韌不拔,和這生平的故事尤為搭配。
而在那照片下,擺放著一隻白釉瓷瓶,沒有乾花裝飾,就靜靜地立在那邊,那是劉老太太送的新婚禮。
周嶼淮把椅子讓給裴溪坐,自己坐到了小凳上。
程院長試了試茶壺水溫,拿出乾淨的紙杯:「母親的留下的獎章在抽屜里,這次你回去,也將東西帶給劉教授。」
「另外,最近下雨,山路走不了,要去祭拜得等上幾天。」
程院長將水放小桌上。
「嗯好。」周嶼淮既然來,便已經騰出了時間。
小桌上有放著新婚合照,能看得出來,舒繡奶奶的丈夫也是個溫和的人。
程院長看裴溪在觀察那張照片,於是笑著回答:「那是婚禮當天拍的,福利院的孩子都在上邊。」
「七十二歲的婚禮,很特別。」
裴溪抿著笑將照片放回去。
「如果是放在早幾年,十里八鄉都會說閒話的,現在也不例外,不過沒有以前多了。」
周嶼淮看了一眼,說:「有人的地方就有閒言碎語。」
這種情況太正常不過了。
程院長坐了下來:「母親七十二歲前有過幾任對象,沒結過婚,還記得小時候周圍人都說母親太挑,文化女性要求高。」
程院長的聲音娓娓道來:「我也問過母親,她回答說,如果一段戀愛都撐不下去,結婚那更不是好選擇,每個群體團隊,都會有一個在別人眼裡顯得特殊的人,特殊是會被議論的,怎麼看自己,才是重要的,大家習慣美化或是詆毀自己沒有走過的路,這是常態,戀愛的最初是要你自己覺得在感情中舒服才對。」
要自己覺得舒服,這是舒繡奶奶的感覺。
裴溪聽到這裡,側頭看了一眼周嶼淮,就在她眼神慢慢投遞過去時,周嶼淮也轉頭了,視線就這樣輕觸到一起。
沒有人躲閃,沒有人移開。
各懷心事,揣測對方。
在幾秒後,周嶼淮慢條斯理移開,問道:「感情也是需要磨合,磨合的過程不見得會有多簡單,那這種舒適感便會在過程中減少。」
「那就看看最初的動心,是不是大於後來磨合的過程。」程院長臉上還是溫和舒心的笑容。
大於磨合的過程......
周嶼淮這句話好像是幫她問的,因為當初是她提出的不合適。
到底是哪裡不合適,這麼多年。
周嶼淮一直沒有找到答案。
七十二歲的婚禮,是一次為自己的選擇,很大膽,很勇敢。
「那怎樣判斷才覺得大於了最初的動心?」裴溪雙手捧著杯子,她手心涼得徹底。
「你都這麼問了,怎麼還會大於最初的心動呢?」程院長說話沒有為師者的感覺,就好像是在和普通朋友聊天一樣,說話讓人覺得得體、舒服。
在她身上能看到舒繡奶奶的感覺。
裴溪下意識地捏緊了紙杯,滾燙的熱水瞬間刺滿了她每個細胞。
心臟就砰砰地直跳。
她的餘光瞥見了,周嶼淮在看她。
眼神是柔和的、緩慢的,像是剛萌芽的溫和。
她只想將所有的動作做得悄無聲息,隱藏住那些不敢展現的懷念,也逐漸開始奢望周嶼淮移開眼神。
這時,門響了。
她心臟險些跳出胸腔,同時轉頭朝著門口看去。
是一個少年站在門口,雨衣上沾了一層水珠,進屋前先脫掉了雨衣,然後將書包摘下來。
「程媽媽,學校通知要停掉了今晚的自習課,很多學生去不了。」
程院長站了起來,周嶼淮和裴溪幾乎是同時跟著她站起來的。
「這是我們福利院目前年齡最大的孩子。」程院長介紹後,孩子也懂事地叫了聲哥哥姐姐,臉上沒有太多的靦腆,反而是放得開了些,最後還誇了句這位姐姐很漂亮。
裴溪聽得不好意思,微微笑著回應了一下。
「對了,我聽老師說,董家山那一塊好像發生了山體滑坡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