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台蕭聲音緩慢,在提到張垣死的時候,聲音異常的沉悶。
「你不信我有什麼辦法!」
裴溪沒有隱瞞,而當人不再隱瞞的時候,換來的結果就是對方不再信任。
如果是一開始她給出這個答案,事情不會變成這樣。
其實這一吼,她也是因為受到張垣死消息的刺激,自然她也不希望這個人說不在就不在了,還是在最後一次去南城的路上。
「如果你想不起來,那就問問周嶼淮吧,我很不想用這樣的方式跟你溝通。」陸台蕭很委婉,「周嶼淮會記得你在棲山鎮是怎樣救下那個孩子的。」
陸台蕭轉身就要走,裴溪頓時心口像是受到猛烈的撞擊,腳步往前一步,一秒頓住,用盡渾身的力氣讓自己的保持淡定。
對方就是很明顯的在威脅她,上一個這麼做的,是宋離。
他們仿佛很聰明,能直接拿捏住裴溪的軟肋,她在怕什麼?是怕自己潛藏的那份怯懦被知道了,怕周嶼淮覺得這件事真的不光彩。
聽到動靜的陸台蕭轉過頭,裴溪的這個動作已經暴露了,她會害怕。
但她仍舊是強裝著一股淡定,等著陸台蕭開口,一言不發,就靜望著。
陸台蕭說:「我也不想這樣。」
「你到底要聽什麼!」
裴溪對著他吼。
「我要聽的是你為什麼撒謊!是因為你撒謊,所以張垣才會死在找你的路上。」
是啊,這話說得一點也沒錯,但這些事情真的是她的錯?是因為她清楚的知道,老爺子會做什麼,所以她選擇撒謊。
但撒了謊,老爺子沒做,錯就成了她的,她就必須要為這件事買單。
「我跟你說過.....」裴溪的聲音有點哽咽,「但是你不信,我能怎麼辦?是,張垣死了,他在找我的路上死的,但這事情是不是就必須要我來承擔?」
陸台蕭接著說:「沒有人道德綁架你,他的死不需要你承擔,但事情的真相需要,這些年我一直反覆在問你這個問題,你給的答案你還記不記得?一直都是一句話,你記不清了。」
這時候的陸台蕭很平靜,平靜得整個人像是一潭死水,風吹也浪蕩不起一點波紋。
「所以你認定當年的車禍是策劃故意謀殺?」裴溪質問他,當年事情發生以後,警方仔細調查過,連她都從想過宋離會為了保險賠償這樣做。
她一直認為,在水下宋離選擇了救她,沒有一絲要回頭的意思,只是對夫妻感情的拋棄。
還不至於達到故意謀殺騙保上。
「是,故意謀殺。」陸台蕭說,「在我找到證據以前,這句話我只說一次。」
「你怎麼這麼固執!陸台蕭。」
裴溪有些不耐煩了,她那次當面問過宋離,宋離有沒有撒謊能一眼看出來。
「張垣死在這件事上!你就沒有一點愧疚!」
裴溪立馬吼回去:「你現在就是道德綁架!」
「是你應該要愧疚!」
「是他收了錢辦事,出錢的不是我,收錢的也不是我,要查亂安罪名的都不是我!我為什麼要愧疚!我覺得他的死可惜,也只是出於對亡者敬畏,而不是我應該要用他的死來綁架我自己!」
裴溪說的道理成功堵住了陸台蕭,讓陸台蕭頓時什麼也說不出來。
裴老爺子走了,張垣因為沒有辦完事繼續查,拿她當軟柿子捏,沒人敢惹宋離,所以她就註定要幫著承受。
張垣出事了,現在又要給她安排罪名,這世上的道理是永遠講不通的。
「那就沒有必要再繼續說下去了。」陸台蕭撂了這句話,意思很明顯。
在轉身之際又刻意提醒:「聽說周嶼淮最近都在公司。」
裴溪也不說話,她的任何動作都容易暴露出弱點,強行忍耐所有的不安,目送著陸台蕭離開。
陸台蕭會找周嶼淮,這沒什麼好質疑的,裴溪穩著呼吸,站在寒風裡,看著那道身影決絕,不帶一絲猶豫。
手機響了——
[陸台蕭:你有考慮時間,就三天。]
裴溪看著這條微信,手心攥緊了手機,心裡延伸出一種被要挾的噁心與慌張,在烈陽下,身軀不自覺地晃動。
胸腔內宛如要湧出波濤洶湧,翻江倒海式的襲出一陣噁心。
裴溪沒忍住到垃圾桶邊上吐了,胃裡的所有噁心全部膈應在胸腔,不上不下,憋得她滿臉通紅。
「周總,您要過去看看嗎?」
李喻把著方向盤身子往後轉。
周嶼淮不動聲色地望著裴溪那邊,指節輕微顫著,他同裴溪一樣壓著心跳,將酸澀死死地遏止在胸腔里,最後睫毛輕微躲閃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