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明禮瞥了她一眼。
接著,一腳剎車。
「刺——」
輪胎與地面摩擦,聽起來像是刮出了火花。
桑邇沒有防備,猛地向前傾倒,安全帶收緊,一下壓到了她的胃部。
她猝不及防,下意識地小聲叫了一聲:「呃!」
可是,她剛張開嘴,就忍不住吐了出來。
周明禮始料未及,一向古井無波的表情也有了波瀾。
桑邇想要下車,一邊吐一邊用手扒著門鎖,可是怎麼也打不開。
就在這時,車門卻突然被從外面打開。
原來是周明禮從主駕繞了過來。
桑邇來不及感謝,推開他就衝到了路旁的草叢,幾乎是要把五臟六腑也給嘔出來。
不知過了多久,她終於平息下來。
她蹲坐在地上,不住地大口呼吸,身體不受控制地發抖。
周明禮蹙了蹙眉心:「站得起來嗎?」
桑邇看了看自己。
髮絲凌亂,狼狽不堪。
再抬眼望他。
衣冠楚楚,人模狗樣。
立在那兒像一尊佛,但沒有半點兒要伸手幫忙的意思。
假模假式。
她暗暗腹誹。
「我可以。」她輕聲道。
說罷便要起身。
可是她現在雙腿發軟,沒有一點兒力氣,還未站直,忽覺一陣頭暈目眩,兩眼一黑,竟是直直地栽了下去——
糟了。
一個念頭閃現於腦海。
但下個瞬間,她卻被一股清冽的雪後松木的氣息包裹住。
微涼的皮衣貼上她發燙的面頰,強壯而有力的心跳聲通過男人堅實寬闊的胸膛傳導過來。
周明禮穩穩地扶住了桑邇。
旋即,冷淡的聲音響起,裡面帶著幾絲不耐煩。
「麻煩。」
第11章
桑邇暗道,麻煩也至少有一半是你的「功勞」。
但可恥的是,她現在確實感受到了一絲安心。
她靠在他的胸口,沒有節奏地一呼一吸,靠著周明禮的支撐才得以站立。
似乎是怕他突然鬆開手,她微微動了動泛白的指尖,像是小貓一般在男人的皮衣上撓抓。
許是會錯了意,周明禮問:「還想吐嗎?」
桑邇小幅度地搖了搖頭。
「那就回車上。」周明禮道。
可桑邇卻一動不動。
就這樣僵持了大約十秒鐘,周明禮終於反應過來:「走不動了?」
桑邇不好意思抬頭,臉埋在他的胸口,上下蹭了蹭。
周明禮:「……」
得,攤上個祖宗了。
這樣杵在這兒也不是個事兒,他只好將桑邇抱回了車上。
桑邇此刻已經沒有了時間的觀念,她的頭腦很脹,還在犯噁心,在后座蜷縮成一團。
她依稀能聽見汽車發動的聲音,卻分辨不出自己的方向,只能默默祈求快些到家。
就在她快要昏睡過去的時候,車忽然停了下來。
她想應該是到家了。
她支撐著坐起來,道:「謝謝你,我自己上去就好。」
話是這麼說,可她的手臂一個勁兒地打戰,額前的碎發也飄落下幾縷,像只受了傷的落魄野貓。
周明禮:「……你別動了。」
桑邇看向他:「嗯?」
周明禮沒有回答,而是自顧自地彎下腰,撈過她的膝彎,將人橫打著抱了起來。
桑邇一下騰空,下意識地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。
她往上輕瞥,映入瞳眸的是他那清晰的面容。
骨相優越,瞳若點漆。
她的心跳倏地漏了一拍。
「看什麼?」周明禮的語氣很差,好像下一秒就要打人了。
桑邇錯開了視線,小聲嘟囔:「沒看。」
趕快回家吧,這也太尷尬了。
可偏偏就和她作對似的,今天的電梯特別慢。
別無旁人的電梯廳里,白熾燈的光有些死氣沉沉,桑邇縮在周明禮的懷裡,每一根神經卻都繃得很緊,動作像是商場裡的人偶一般僵硬。
周明禮也好不到哪去,他一直盯著電梯的指示燈,英挺眉宇之間滿是煩躁。
明明是親密的動作,兩人卻透著一種不是很熟的距離感,完全不像是有過肌膚之親的樣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