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願再順著他的意思去做事。
他要孩子死,她就偏要生,絕不會再如他的意!
她好像鑽進了死胡同,繞在思緒里出不來,從天明到黃昏,再至屋內的光線盡數黯淡。
不知過了多久,門口傳來了把手轉動的聲音。
桑邇像是受驚的兔子,立刻警覺地抬起了頭。
不出所料,是那個熟悉的身影。
高大、挺拔,滿是摧枯拉朽的壓迫感。
她向後縮了縮,將自己抱得更緊。
但男人並沒有靠近的意思,他站在陰影里,看不清面龐,只有那雙像狼一般的眼睛射著寒光。
「我不會過來。」
像是看穿了桑邇的心思,周明禮悠悠開口。
桑邇神經依舊緊繃:「那你想要什麼?」
周明禮沒有直接回答,只是說:「穿上衣服,回家。」
桑邇一愣。
回家?什麼家?他的家嗎?
他剛剛甚至想殺了她,她怎麼敢再和他同行!
她用力地咬了下嘴唇,道:「不要。」
周明禮語氣冷硬:「桑邇,我沒那麼好的耐心。」
這話戳中了桑邇敏感的神經,她像是應激似地抬高了音調:「樓給你了,狗也當了,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!」
周明禮不語,沉默應對。
桑邇摸不透他的心思,就快要瘋了。
她氣息不穩,聲線都在發抖:「我承認是我騙了你!但我可以向你保證,我肚裡的孩子現在不是你的,將來也不會是,如果你擔心我往後以孩子的名義要挾你,那大可不必,我桑邇在這裡對天發誓,如果日後我利用這孩子找你要錢也好,當靠山也罷,我就天打雷劈、不得好死!」
歇斯底里的吶喊充斥著整個房間,可周明禮還是無動於衷。
仿佛一圈打在棉花上,收回拳頭後,所有又都恢復原樣,除了她自己,無人知道幾秒前她說了什麼。
良久,周明禮終於開口,沉聲問道:「這是你的真實想法?」
桑邇重重地咬字:「對。」
「好。」周明禮道,「我答應你。」
說著,他扔了一份文件在地上。
桑邇條件反射地一顫:「什麼?」
周明禮眸光深黯:「回國我們就離婚。」
沒有任何情緒,平淡到枯燥。
他沒再多說什麼。
啪嗒。
門打開又合上。
桑邇怔了好一會兒,終於回過神來。
她慢慢下床,去撿周明禮丟下的文件。
借著窗外路燈照射進來的微光,她看清了上面的字。
精神鑑定申請。
翻開一看,裡面是一份鑑定機構的詳細信息,對方已經接受了鑑定委託,連約定的時間也已經定好。
可是,她並沒有像想像之中那樣舒了一口氣,反而有些不上不下。
就這麼簡單嗎?
如此就結束了?
看著這份申請,再回想周明禮的平直無緒,相比之下,她剛才的聲嘶力竭仿佛像個笑話。
她再次將腦袋埋進了臂彎里。
她過於混亂,已經搞不清自己在糾結什麼了。
事到如今她才知道,原來人真的會理解不了自己。
「蠢死了……」她喃喃道。
就在這時,她的手機亮了一下。
是利奧發來的消息。
【桑小姐,今天我和姐姐去逛超市,她第一次主動和我說話了!】
底下還附著一張照片。
那是桑愈蹲在櫥窗前挑糖葫蘆的畫面。
食品展櫃裡的燈光溫暖而明亮,映著她的臉微微泛著桃紅,光點落在她洋娃娃一般的長睫之上,像是鍍上了金粉。
桑邇忽然鼻子一酸,眼淚沒來由地流了下來。
她回覆:【愈愈說什麼啦?】
利奧秒回:【她說:「要糖葫蘆。」】
桑邇的淚滴落在屏幕上,嘴角卻被逗得揚了起來。
【那她要到了嗎?】
利奧又發了一張圖過來。
【要到了!我把每樣都買了一根!】
桑邇心中泛起一陣苦澀。
不論周明禮如何,利奧是真的一直在幫她和桑愈。
他也是桑愈人生中第一個朋友。
可是他們總要分別。
如果就這樣離開,會不會對桑愈來說太殘忍了一點。
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?
趁著這段時間,讓愈愈和利奧好好做個告別吧。
窒悶的情緒浮動在桑邇的胸口,久久難以平復。
咕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