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仿佛蒙受神明的恩賜,如同貪戀母乳一般不能離開月棲意的哺育,並且渴望用自己的一切來償還。
因此,從來到這個家的第一天起——哪怕當年剛來時才一歲多,話才剛說利索、路才剛走穩當——月聞江就在爭取獨自捍衛自己良善心軟、青蔥水靈的媽媽,同時打擊所有疑似後爹的雄性。
他只認月棲意是媽媽,別人可不是他爸或者後爸,而是要搶他媽媽的敵人,這些人在他看來都是壞男人,他必須保護媽媽。
面對梁嘯川的堅決抵抗,他折戟沉沙無數次都未曾氣餒過,簡直百折不撓。
月棲意眼帘略略一沉,月聞江立時道:「意意,你是不是困了?」
月棲意身體弱得很,不工作時十分嗜睡。
有時一天裡睡的時間比醒的還要久。
他點頭,月聞江便道:「那你睡一會兒。」
月棲意搖頭,道:「待會節目組就來了。」
「睡吧,」月聞江枕頭都給他擺好,道,「他們來了我再叫你。」
月棲意看了看時間,定了個十五分鐘的鬧鐘,便又躺回去,道:「那你自己玩一會兒……」
漸漸地,他呼吸漸漸平緩均勻,安然睡去。
月聞江從柜子上拿過拼了一半的模型,坐地毯上繼續組裝。
這模型仿的M82A1 Sniper Rifle,里外都有模有樣的,複雜又冰冷。
但畢竟是玩具,裝好了不會有任何殺傷力。
十五分鐘快到時,月聞江雙耳動了動,視線移向窗外。
掃過庭院,庭院花木蔥蘢,不見人影。
嵌入一顆齒輪,月聞江握著那把兒戲一般的武器,用瞄準鏡望向更遠處,超出視野的門口。
迎上仲夏之時的耀眼日光,那雙眼睛仿佛並不是常見的褐色調,反倒呈現出隱隱的蒼灰色,無端顯得漠然。
盯了一會兒那群人,月聞江放下玩具,立在床邊,將臉埋在月棲意手邊。
玩具沒意思,什麼都沒意思,媽媽才是世界上最神奇最有意思的人,他每時每刻都急於長大,或許長大之後,他就能趕走梁嘯川,一直和媽媽待一塊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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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漪原墅是大院式別墅,在舊朝三大園林中心,哪怕不是他倆長住的地方,景致也足夠非比尋常。
一行人扛著攝影機等大小設備穿過滿院芳菲——過了沙寶石、夏洛特夫人、歡笑喬治亞纏繞的拱門,大朵大朵廣玉蘭撞入眼帘。
花枝筆挺,細嫩靈秀,蕊心盛著絢朗晴光。
羊脂一樣的白,伴著福祿考情書、麥仙翁、魯丹鳥、紫羅蘭……一路密密延伸至入戶門前。
PD年萱瑩小心避過腳下零星的落瓣,走過了仍禁不住頻頻回望。
從外牆到整個院落,目之所及都是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