閻弗生完事從床上下來的時候,天海之鐘塔身的燈光,才剛變第二回。
他帶著滿背的汗珠走進浴室,置身在泡沫翻滾的浴缸中,看了片刻頂窗外昏沉無星的夜空後,拿起了先前擱在旁邊浴台上,重看了一半的書。
「菲列德蒙多想寫一封信給好友,告知他自己到底遇到了怎樣的一個人,告知他,那些從前尋覓不到答案的困惑,在觸碰到那雙眼睛時,全都有了迴響。」
「啊,那雙眼睛,那雙奇怪的眼睛,蘊藏著淺色的熱情,深色的冷漠,在簡易中紛繁,在冷靜中熱烈,仿佛能擊碎太陽,吞噬一整個天空的火燒雲……」
「那雙眼睛,吸納了世間所有污濁與晦澀的眼睛,那雙穿過昏暗而骯髒的臥室,刺進他心裡的眼睛……」
第三天的夜晚,敬雲安沒有在十字街上出現。
閻弗生查看過他的課表,雖然不算空閒,但課程基本都集中在下午四點之前,四點之後是空的。
他不太清楚大學教授下課之後,還會有些什麼樣的工作安排,但按著之前調性,加上這兩天的「受挫」,敬雲安不可能無動於衷,不採取任何行動。
然而,直到晚餐時間都過了,敬雲安也沒有出現。
閻弗生甚至在東西路上多繞了幾圈,仍舊沒有發現對方的影子。
他就是沒來。
這有點不符合常理。
一個屢屢被挑釁的Alpha不可能就這樣放過了「敵人」,這兩天,再加上先前一連好幾天的空檔期,他憋得時間也夠久了,不可能還忍得住。
不過,此人與先前見過,接觸過的人都不同,不能以尋常人的思維去琢磨。
閻弗生停了車,望著不遠處酒吧門口忽閃的燈牌,陷入了沉思。
片刻後,他發動了車子,離開了十字街。
第四天,敬雲安還是沒來。
六點一過,閻弗生就從十字街直接開去了香湖區。
晞暉路的生醃店味道很好,窗邊的視野也極佳,他望著九亭詩韻門口進進出出的車輛與行人,始終沒有自己想要看到的影子。
直到他吃完最後一隻蟹,那輛車終於從街角拐了過來,同先前一樣,沒有開進小區,而是停在門口。
下車的人西裝革履,髮絲比尋常上班時候還要整齊,瞧著像是去參加了什么正式的場合。
非商務人士能參加的正式場合……婚宴?無聊而繁雜的學術論壇?研究會?閻弗生蹙眉思索了下,頗感無趣,走到裡頭洗了洗手,出門上了車。
不過能確定的是,那人一連幾天不現身是因為忙,而非在其他地方約了人,閻弗生心情稍微暢快了幾分。
尤其是看到那人再次花枝招展地從小區里走出來,心裡就更是得意了——這人終究也沒能逃出他的揣測。
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,敬雲安並沒有再去isen,甚至也沒有再去遠岸大道,而是停留在了東西路上的一家酒吧里。
閻弗生眉頭微蹙,他可不認為對方是真聽進去了先前那番「地盤宣言」。
左右等不出人,他直接將車開到了門口,而後下車殺了進去。
必須承認的是,敬雲安的品味還是不俗的,江填路上唯幾能讓閻弗生瞧得上的酒吧里,眼前這家是最出眾的。
從裝修到酒水、小吃再到音樂,無一不對閻弗生的胃口。
「Watch out,you are walking into my trap~」
遂一推門,舒緩的音樂伴著打量的目光迎面而來,今晚駐唱的歌手嗓音很是溫潤,將簡單的旋律唱出了幾分纏綿之意。
閻弗生走進去,四下隨著他的移動而紛紛側頭。
酒吧燈光幽微但偏暖,吧檯四周的雅座更是曖昧朦朧,那身著淡色花衫的人,正背對著門口,與身旁的面生男人低聲私語。
閻弗生嘴角微抿,奔著對方走去,直至走到敬雲安的身後。
坐在對面的陌生男人率先注意到閻弗生,下意識仰頭看向他的臉。
閻弗生居高臨下地睨著對方,本就因過於精緻而帶有天然攻擊性的眉眼,此時愈發冷冽,無聲地警告著對方「識相就趕緊離開」。
昏暗的光線中,陌生男人忍不住吞咽了下,然後從沙發上起身,走到了別處。
閻弗生嘴角滿意地勾起,占據了剛空下來的位置,手搭在靠背上,望著身側絲毫不意外的敬雲安,笑弧肆意又輕佻,「哇哦,真是巧,又碰到敬教授了~」
敬雲安身體後撤,稍拉遠距離,靠在了另一側,面無表情地看著他:「跟蹤我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