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嘁,」閻弗生嗤笑,「巧合而已,敬教授可不能血口噴人。」
說著,他拿起敬雲安身前的酒,輕嗅了下,「Negroni,我喜歡。」隨即直接就著他的杯子,抿了一口。
敬雲安仍舊面無波瀾,瞧不出喜怒。
閻弗生漫不經心地將杯子放了回去,「Sorry,口渴了,這杯歸我,我再請你一杯。」
說完,他抬手招了waiter,又點了杯一樣的酒。
「請。」閻弗生朝他示意。
「不必了。」敬雲安並不打算接。
「怎麼,生氣了?」閻弗生那毫不掩飾欲望的眼神,似繪筆游移在身旁人因寡淡而愈發性感的面龐上。
「不至於,」敬雲安鼻間輕哼,「但是,有句話叫再一再二不再三。」
閻弗生故意再次重申:「我不是說了嗎,這是我的地盤。」
「如果我沒記錯,你說的是遠岸大道。」
「現在這裡也是了。」閻弗生語氣無賴,像是在期待著他因此而惱怒。
然而敬雲安並沒有生氣,嘴角微微抿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,肩膀輕聳,「OK,你的地盤。」
說完他就打算起身,不成想,被對方搭在靠背上的手按住。
「敬教授,」閻弗生朝他傾身,體距在本就狹窄的空間內愈發拉近,眼看著他那挺直的鼻尖就要碰到對方的臉頰,「欲擒故縱玩久了,就沒有意思了。」
「呵,」聽到這話,敬雲安不禁輕笑出聲,他微微側頭,毫不避諱地與閻弗生四目相對,視線從那雙勾魂的大桃花眼掃向他的唇,語氣放得又輕又緩,「這位先生,你是不是從來沒有被拒絕過……」
混著淡淡煙味的杜利酒香,在呼與吸之間來回推拉遊蕩,閻弗生的眉峰無意識地顫了下,望著敬雲安微垂的睫羽,喉結不禁一動。
「所以,」敬雲安半垂的睫羽又緩緩揚起,眸光再次落進他赤裸而熾烈的眼睛裡,「才會這麼的耿耿於懷。」
四目相接,眼神若起舞的游蛇,欲退欲進,對峙著纏繞,糾結,撕咬……
閻弗生忍不住抬起另一隻手,鉗制在敬雲安的下頜,迫使他抬起頭,「那你又何必要多此一舉地,騙我呢。」
「當然是因為……」敬雲安順勢輕輕撫上他的手腕,然後用力一攥,將他的手從下頜上扯了開,「想儘快打發了你啊。」
「是嗎,」閻弗生冷笑了聲,盯著對方眼神,愈發犀利了起來,「可我怎麼越看越覺得,你根本就不想我遠離你呢。」
敬雲安毫不退讓地回視著他,「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:凡有所相,皆是虛妄。」
「你因目光所及而所思所想的,不過是你心中所念。」
聽到這話,閻弗生笑意緩緩轉為曖昧,「有道理。」
「不過這可怎麼辦,我心之所向、所念,都被你知道了,」閻弗生將被攥住的手腕朝對方靠近,手指輕輕地蹭在敬雲安的臉上,「這可是了不得,又不能見光的秘密。」
敬雲安再次收緊力道,將他的手從臉上扯離,推了回去。
「嘖,」閻弗生頗有幾分輕浮地來回打量面前的人,「這麼賞心悅目的一張臉,殺了實在可惜。要不,陪我去吃個飯吧,就當我留你一命的報酬。」
敬雲安眼眸微垂,眉梢與眼角卻緩緩上揚,和緩的語氣中蘊藏著滿滿的挑釁:「有本事,你就來拿我這條命啊。」
說完,他抬眸睨了閻弗生一眼,隨而側過頭,站起身,從錢夾里掏出幾張票子,擱在酒杯下,留下一句「玩得開心」,然後離開雅座,朝酒吧外走去。
只留下閻弗生仍坐在原處,望著他的背影走出店門,漸漸消失在霓虹與車影繚繞的街頭。
第15章 禮物
從酒吧內走出,閻弗生站在行人如織的街頭,側臉望向西路盡頭,斑斕的霓虹燈將街道裝點的像一條蜿蜒緩行的大蛇。
夜色似巨獸之口,吞掉了蛇的首尾,也吞掉了那個總搖曳在眼前的身影。
他轉身走過拐角,進了那家安全套銷量高居K城榜首的便利超市,買了一盒香菸。
煙尾被火苗點燃時,焰紅在夜風中一閃而過,霧的灰白被斑駁的霓虹燈浸出了幾分迷離感。
任何東西,在這樣繁華浮躁的花花世界裡待久了,都會被泡得面目模糊。煙味入肺時,閻弗生都快忘了,上一次抽菸是什麼時候。
只是,這種令人犯嘔的感覺,仍舊那麼的刻骨銘心。
昔日生活動盪,閻弗生曾被逼著迅速成長,也一早就學會了如何吞雲吐霧,但他卻很少抽菸。
因為無論是多稀有珍貴的香菸,滋味都是那麼的虛假而渾濁,都不及他身上氣味的千分之一,沾染一二都是對他的玷污與褻瀆。
還因為,只有抽過才發現,那些解愁消慮的話都是假的,除了噁心和克制不住的寒戰,閻弗生從來沒有感到過哪怕片刻的舒緩與安逸。
他有時很不明白,為什麼會有人對如此令人作嘔的東西上癮,為什麼有人能將這麼不堪入口的東西,咂摸得那麼如痴如醉,叫人望之神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