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後他回身按開了客廳里的落地燈, 暖色的光芒給空蕩的房間添了幾分人氣。他借著這燈光看向不遠處一片混亂的玄關,從門板流到地上的污濁,在曖昧的光澤下,顯得那麼淫/糜而穢亂。
錯雜交縱在一起的濕跡,在朦朧中無比的扭曲與糾結,就像此時此刻的他一樣。
……
從九亭詩韻離開後,閻弗生一路疾馳上郊區的山道彎路,在人際稀少的山路上飆了三圈後,重新返回到半春路十字街。
然而停在十字路口,看著窗外經過的或鮮艷或妖嬈的面龐將近十分鐘,閻弗生都沒能打開手邊的車門。
掏出被扔在副駕而滑到縫隙里的手機後,他點開了閃著無數紅點的社交軟體。然後緩緩滑到那個夾在中間,擁有並不純粹白色頭像的帳號,看了片刻後,繼續下滑,點開了另一條對話框。
大約二十分鐘後,他踏進豪伯華萊的房門,看著那不著寸縷早已做好準備的人,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興致。
「怎麼了?」
谷其名一臉疑惑地看向站在床邊,面無表情的男人,「今天不想脫衣服?還是說……要我給你脫?」
說話間,他笑得一臉曖昧地爬到床尾,伸手撫上了來人的皮帶。
只是還不待解開,閻弗生突然抬手撥開了他的手,「先不用了。」
閻弗生轉身走到客廳,將手里的車鑰匙往桌上一扔,從酒架挑了瓶杜利酒,給自己倒了一杯。
谷其名有些詫異,但並沒有過多的表現在臉上,見對方坐在沙發上滿臉的心不在焉,他拿過旁邊的浴袍穿在身上,下床走到了閻弗生身旁。
然後隨手拿了個杯子,給自己也倒了些酒。
「有心事啊。」
閻弗生沒有說話。
谷其名也不是個傻子,這麼久以來,多少也摸清了閻弗生的脾性。
知道自己每次被急匆匆地叫出來,都是因為對方碰上了某些不痛快的事,而那些不痛快,多半都是由同一個人引起的。
儘管他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人,但連閻弗生這樣的混不吝都被牽著鼻子走,想來是極不簡單的。
谷其名其實很好奇,也很想見識見識,但他不會輕舉妄動,所以哪怕再疑惑,也只能壓在心裡。
因為他心裡很清楚,和閻弗生這樣的人在一塊,是萬不能跨越那條看不見卻真實存在的界線的。
而且說實話,他也沒有信心和勇氣去親眼見識見識,那個映照出自己這個影子所在的真身,到底有多好。
谷其名喝了口杯子裡的酒,輕輕咋了咋舌頭,「真不知道你怎麼那麼喜歡喝這個酒,我覺得還不如威士忌來得帶勁。」
聽到這話,閻弗生回過了神,低頭抿了口酒,將酒液含在舌尖上來回品味。
杜利酒入口辣中帶點微澀,很厚重,但在那份厚重之後是無盡的回甘與醇香。越是年份久遠的酒,那種回甘與醇香也越綿長,從口腔到喉內的餘味也越悠遠,甚至隔一夜都不會散去。
而且那香氣會烘得人從頭皮到四肢都麻酥酥的,在運動流汗之後,那種氣味會順著每一個張開的毛孔滲出,帶走纏綿的疲憊與久散不去的鬱結,讓人有種淤毒都被清出體外的豁然清爽。
只是現在的大多數人,已經習慣了各色酒飲和甜汁的勾兌與調味,習慣獲得張口即來的刺激與快感,習慣享受迅捷的即時滿足,已經很少有人能沉心去品嘗與感受最純正的杜利酒。
閻弗生大多數時候也是那種愛吃「快餐」的人,可在某個別人所看不到的角落裡,他的身後還藏著另一個根本不喜歡吃快餐的閻弗生。
谷其名將酒杯放到桌上,起身走到了他的背後,抬手在他的額頭與太陽穴上來回揉按起來。
「話說,我還得謝謝你幫忙出得宣傳策劃,連我家老爺子都覺得很不錯。」
「不用謝。」閻弗生聲音淡淡的。
谷其名眼神流轉,「但我其實挺好奇的,你怎麼會突然提出那樣的方案,還是免費贈送,我可聽Scott說過,你從來都是定案就不再多管一點閒事兒的人。」
閻弗生睫羽微垂,語氣裡帶著幾分故作的玩世不恭,「沒辦法,誰讓你們給得實在太多,連未來接班人的屁股都獻了出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