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敬雲安工作挺忙的,並不是每天都有時間去打掃房子,但每次打掃完,回程的路上,他都會變得特別的沉默寡言,甚至身上還會帶些讓人生寒的冷漠與戾氣。
每當這個時候,閻弗生就會覺得好沒意思。
於是從當晚一直到接下來的好多天,他都不會想看見對方的臉,他會讓自己從對方的世界裡消失的無影無蹤,直到再一次惦記起那口葷腥的酸與辣。
但閻弗生並不會立馬去解饞,反而開始學著讓自己戒掉那種對葷腥的渴望。
壓抑欲望的過程是艱難而痛苦的,不過好在的是,閻弗生早就已經習慣了痛苦。
所以無論第幾次遙遙看到裴陌陽圍繞在對方的身邊,閻弗生都不會覺得奇怪,甚至也漸漸不會再生起太多的憤怒。
只是他會忍不住在車裡待很久,忍不住看著他們在那些或浪漫或溫馨的場所里吃吃喝喝笑笑,看著他們在一次次的接觸中變得越來越親近。
華洛靈設計大獎的預評通過時,閻弗生在車裡接到了Sabrina的電話。
這是件讓人開心的事兒,連向來冷艷不喜於色的Sabrina,都忍不住帶著喜悅的興奮對他說了一遍又一遍祝賀,可閻弗生始終淡淡的。
「知道了。」
說完這句話,他就掛掉了電話。
車窗外的天色漸暗,白晝越來越短了,沒有晚霞的傍晚總是格外黯淡而昏沉。
閻弗生攥著手機的手輕搭在方向盤上,眼神始終落在不遠處街道拐角的落地窗內。
裴陌陽似乎特別鍾情於任何一家餐廳咖啡廳的靠窗與露台的位置,所以每次都會被他這個旁觀者與「偷窺狂」,一覽無餘地全部看到。
身著燕尾服的小提琴手面帶微笑,滿臉陶醉地站在他們的桌旁拉著無聲的曲子,桌前的兩人,一個不好意思地擺手遮眼,一個面色溫柔地笑著說話,小幅度的舉止看上去像是在叫他不要害羞。
曲子很短暫,提琴手收起琴的時候,身後推來了一輛純白色的餐車,上面放著一個插著蠟燭的生日蛋糕。
蛋糕的出現讓害羞的人更加想要埋頭了,裴陌陽卻拉著他的手讓他吹蠟燭許願。
在服務員與提琴手的起鬨與祝福下,那人終於迅速許了個願,然後吹掉了蠟燭。
一陣短暫而無聲的鼓掌後,雙人的雅座前終於恢復了平靜,兩個人面對面繼續吃起了可口的晚餐。
閻弗生從來都不知道,原來敬雲安還挺喜歡吃蛋糕,甚至還喜歡這樣爛俗且讓人尷尬的儀式。
真是俗透了。
然而就是這樣爛俗到入不了他眼的儀式,讓裴陌陽當天夜裡上了九亭詩韻的單元樓。
閻弗生不知道在他看不見的時間裡,對方是否有上去過,但他很清楚的是,他再也不是唯一一個能進那扇大門的「野男人」了。
甚至,沒過幾日,他也不再是唯一一個會和敬雲安一起去城北的人了。
和總是等在樓下的閻弗生不同,裴陌陽會和敬雲安一起上樓,或許還一起打掃,畢竟每次下樓,他都會幫他提著垃圾袋,然後再坐著同一輛車離開。
閻弗生看不到擁有他們兩個人的車廂里是不是冷如冰霜,但他很清楚地看到,敬雲安上車時的臉上是有笑容的。
閻弗生不知道裴陌陽是否已經不再糾結於贏不贏,但很顯然,那個在酒吧里鼻音濃重,情緒瀕於失控地喊著贏不了死人的人,已經走在了他的前頭。
儘管當他再次敲響十一樓的房門,敬雲安還是會讓他進門,還是會在他的百般糾纏下,讓他爬上他的床,但有些東西似乎在無形中變得不一樣了。
至少,不論閻弗生如何去屏蔽,都還是會控制不住地想,那些個他知道抑或不知道的裴陌陽能進家門的日子,那些個混亂而不堪的深夜裡,敬雲安是不是也允許對方像自己這樣對待他了。
是不是也會承受不住地扯破一張又一張床單,是不是也會興奮到渾身顫抖。
某種扭曲而醜陋的東西,像沙漠深處的頑強荊棘,為了汲取那點滴的水分,在閻弗生的心裡向下瘋狂紮根。
直到捅破界限,寄生在肉軀之內,在不知不覺中,逐漸變得越來越茁壯,越來越蓬勃,一步一步地侵襲上人的大腦,控制住人的神智。
於是,在那個燥熱瀕臨極限而勢不可擋地爆發的瞬間,閻弗生俯身用力掐住了敬雲安的下頜,雙眸直直地望進他的眼睛裡,汗珠與聲音一起顫抖:「敬雲安,你愛我吧……」
洶湧的潮熱衝上顱頂,襲遍全身,敬雲安的眼神因一瞬間的空白而變得迷離,難耐的清淚從眼角滑落。